篆刻艺术的章法布局(20)
17.独秀法
篆刻艺术是一门集章法、字法和刀法于一体的视觉艺术。一方成功的印面往往需要在整体统一的前提下,充分彰显气、势、情、韵等,并且使入印元素的粗细、轻重、疏密等关系在各得其宜中实现和谐统一、虚实相生,达到气聚而不塞、势放而不乱、方整中寓变化的艺术效果。
从篆刻艺术的构成要素来看,其气、势、情、韵等并不能仅靠字法和刀法来表现,更重要的是借助巧妙的章法布局得以展现。而在具体的布局过程中,要真正做到既彰显时代精神又不乏个人风貌,则需要我们根据不同的印面关系采取因地制宜的方法进行多元展现。在统筹印面关系、调和印面布局方面,独秀法以突出的表现功能被古今印人广泛采用。所谓“独秀法”,意指在印面关系中,通过对入印文字或局部笔画的布局变化,使其在强烈的虚实对比中展现出迥异于其他元素的特殊面貌。
值得注意的是,独秀法在印面布局中借助留白所展现的对比关系与呼应法有着显见的区别。呼应法往往是通过两处或两处以上的留白,多角度地展现入印元素间的呼应关系。此举意在弱化入印元素在整体布局中的特异表现。如当代篆刻家韩天衡的“李乃钊印”(见图一),其中“乃”字因突出的曲笔与其他文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韩氏通过对“钊”与“印”二字局部笔画的曲线处理,使其与“乃”字形成了巧妙的呼应,从而弱化了原本的对比关系。而独秀法在布局中的留白是单独留白,几乎不需要考虑入印元素间的呼应。独秀法的运用着力表现的是元素间的虚实对比。此法运用得当,在众多文字的映衬下能展现出“众星捧月”的效果。它不仅能调和印面的章法布局,还能在强化对比与升华意境方面展现出无可比拟的优势。
独秀法的具体表现形式大体有三种。一是借助入印文字的空间大小与虚实对比,使表现对象的个性风格进一步彰显,如汉印“王产印”(见图二)。该印将“产”与“印”二字上下罗列,使“王”字展现出自由舒展、顶天立地的精神风貌。当代郑超在“蒙父”(见图三)中,为深入表现“父”字自由率意的曲线笔画,借助大面积留白,使其在与“蒙”字的强烈对比中表现出迤逦流美的个性气息。赵之谦在“汉学居”(见图四)中,将“汉学”二字罗列的同时,使“居”字在酣畅的笔意表现中展现出质朴率真、玉润清丽的精神气息。二是借助表现对象局部笔画的巧妙变化,使其与其他入印元素形成对比关系。如汉印“李德”(见图五)、黄牧甫的“星如书画”(见图六)及当代萧高洪的“真赏轩”(见图七),皆是借助入印文字局部笔画的曲线变化,使其在与其他入印文字的强烈对比中展现出自身鲜明的个性特征。相比之下,日本印人足达畴村在“鱼读月,鸟谈天”(见图八)中,则是通过粗细对比,使“天”字展现出“鹤立鸡群”的效果。三是依托入印文字的负空间进一步展现对比关系。如丁敬的“略观大意”(见图九)、黄易的“姚立德字次功号小坡之图书”(见图十),以及王福庵的“福厂五十后书”(见图十一)、“节厂印泥”(见图十二)等,均是借助表现对象的负空间展现对比关系,使端严方整的印面具有了显见的视觉张力。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独秀法的运用并非完全不考虑呼应关系的营造。尤其是在多字印中,为避免表现对象过分突出,印人需要通过相关文字的迂回和铺垫,使其在隐性呼应中保持印面的整体协调。
篆刻艺术的布局尽管形式构成变化无穷,但万变不离其宗,诸多布局方法的运用均离不开视觉均衡与整体协调的基本要求。在印面布局中,独秀法远比呼应法更具自身的表现力,但也更具风险性。这就需要印人全方位、多角度深入思考,使其在巧妙的运用中真正发挥自身的表现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