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艺术的章法布局(9)
6.借边法
针对篆刻艺术的布局,清陈克恕在《篆刻针度》中说:“篆刻犹大匠造屋,先会人之意,随酌地势之宜。图象间架洞然胸中,然后较量尺寸准绳,雕斫结构,方称完屋。倘有不称意处,从而润色整顿之可也。”如果“会人之意”“酌地势之宜”意指印文内容和入印字体,那么“较量尺寸”和“雕斫结构”则强调了印文布局及细节处理。一方印面的经营,布局方法的运用是否巧妙直接关系到作品的成败。
篆刻艺术与实用印章虽不乏诸多共性因素,但又有显见的区别:实用印章讲求字形清晰、文字完整、印面规范,而篆刻艺术则更多地洋溢着鲜明的感性色彩。篆刻艺术依托印人个性化的刀法语言与布局方式,使印人的创作实践与审美理念获得高度的统一。由于篆刻艺术自身的审美特质很少受到大众审美的约束,因而其往往能呈现出突出的个性倾向。这种倾向具有两个显著特点:一是表现在诸多印人借助字法与刀法,为篆刻艺术在技巧处理方面赋予了显见的个性特征;二是表现在篆刻艺术多元化的审美取向使诸多印人在文字选择与章法布局中赢得了更为广阔的表现空间。这种自由空间的拓展,不仅改变了传统印章在布局中难逾准绳、因循守旧的思维方式,还促使广大印人在因地制宜中获得了灵活多变的布局方法。
在篆刻布局的诸多方法中,借边法是明清以降的印人常用的一种方法。它的运用意在规避印面中相近的元素,使其在整体的印面布局中展现出富于变化的美感。在具体的印面布局中,其大体呈现出三个特点。一是体势较长的局部笔画与印边重合时,为打破平行的视觉感观而对印边采取一定程度的残破。如清代赵之谦创作的“长守阁”(见图一)和当代王镛创作的“夕阳楼”(见图二)等印面,均较好地体现了这一特点。二是针对入印文字的局部笔画进行必要的调整,使其在与边栏的巧妙结合中获得错觉上的变化。如现代齐白石的“白石”(见图三)和王镛的“太原王氏”(见图四)两印均是依托局部笔画的借边,使其与边栏在紧密结合中展现出浑然一体的整体形象。三是半包围或全包围的文字由于过分规整的外在结构很难与其他文字进行有机的融合,而借边法的使用正好借助文字的边线代替了印边,使印面在巧妙融合中获得了全新的整体感。如齐白石的“平园主人”(见图五)和当代于明诠的“桑园寄子”(见图六)两印中的“园”字,都较好地诠释了印人的借边思想。
篆刻艺术的布局需要印人不仅对入印元素从整体上进行通盘考虑,还要对入印文字的个性和印面的布局细节进行全方位与多角度的观照。近代印人吴昌硕在“湖州安吉县”一印(见图七)的创作中,正是从整体上针对入印文字进行了综合分析。由于“湖州”两字的右边均有长竖,为了规避因雷同而造成的呆板局面,吴氏在创作中将两字的长竖代替了边栏。其在布局中借助对比、呼应、合文、借边等多元化的布白方法,既避免了边栏与竖线的雷同,又使借边法在运筹帷幄中获得了独具匠心的视觉效果。当代印人崔志强在“斫匠”一印(见图八)中,借助“斫”与“匠”字局部笔画的变化,在省略边栏的同时使读者在错觉中获得了布局疏朗、浑然一体的视觉体验。
事实上,我们在借边法的运用中,既要对入印元素进行整体把握,又要在具体的布局中展现丰富的处理方法。正如陈克恕所指的“雕斫结构”,需要从入印文字的个性、关系、疏密及局部笔画的借边处理等诸多方面做出综合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