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应辉|书法四项审美标准:高、大、深、新
回顾自己在继承与创造上走过的道路,何应辉说:“这么多年来,从古代到现代,从经典到民间,摩挲浸染过的前人书迹应该说已不算少,但从对传统学习研究的方法来看,我还是重在概括、抽取书法本体的内在规律,并在自己的创作中加以运用、变化、发展。我不主张‘偏食’,也不重在技法形式和风格样态上直接跟定哪一家哪一派。孙过庭言‘偏工易就,尽善难求’。学愈通脱,愈不必分碑分帖,关键是在博涉多方、碑帖兼取、质文并重的基础上,锤炼出自己的艺术语言,写出自己的性灵和精神来。”
何应辉在创作和欣赏中推崇四项审美标准:高、大、深、新。
他解释说:前三字来自清代刘熙载《诗概》中的诗论。高,指格调、境界、品位高,相对于低俗、平庸而言。刘熙载云“吐弃到人所不能吐弃之谓高”;“大”,指气象雄浑,宏大和艺术涵量博富,相对于猥琐、怯弱、雕琢、偏狭、小器而言。刘熙载云“含茹到人所不能含茹之谓大”;“深”,指意韵深厚,相对于贫乏、简单、浅露而言,刘熙载云“曲折到人所不能曲折之谓深”;“新”,是我加的,指风格、技法的独创性、开拓性,是指鲜明而成功的个性,是在前人基础上的发展超越。我想,四者兼备才是最优秀的作品,而前三者则是“新”的前提。
何应辉认为,当下书法创作尚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跟风摹仿,面目雷同;刻意造作为新而新,或变形有违书理,或范式选择有违本真,甚至借助电脑手段集古人字做放大处理拼凑成篇;重于形式技巧表现而缺乏内在精神境界与人格力量的表达;欠缺文字学、文学素养,错别字难以消除,书写内容抄录太多自创太少;学风浮而不实,或欠于对传统的深入认识,曲解前贤妄下断语,或壶半鸣雷,盲目自大,浮夸海吹;非艺术因素的介入,导致艺术本体的质量与名利诉求的关系倒挂,等等。“书法家的书内功虽亦包括在文化素养之中,但仅靠书内功而忽视相关的文化素养必然行之不远。”
对于当下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走进书法课堂,何应辉认为这是好事,但他也提醒:“中小学书法教育要忌讳完全从实用性角度看问题,把字写死。孩子学书法,最主要的目的应该是增进他们对汉字字形的理解、对汉字字形美与内在艺术意蕴的感受与认知,从而达到提高审美素质的目的。”
何应辉先生是当代立足四川本土,影响广及全国的著名书法家。在荣宝斋出版的《中国当代书法家新作•何应辉》一书中,周永健先生这样评析:在当代,何应辉的艺术创作已产生了广泛影响,并成为颇具典型意义的艺术现象。
寻绎、概括何应辉的艺术风格,“宏博清超”总揽其要,即气局宏大、内涵博富、气息清旷、格致超拔。而其力主的“高、大、深、新”,则使“宏博清超”的人生理想、艺术追求有更清晰的目标和实践的内容。
数十年中,他畅游于优秀传统遗迹,所涉所临碑帖众多,取法乎上,兼容化取,可贵在于以自身气质、审美理想为取法的依据,分别在碑帖两系上攻其枢纽,求其津要,势如破竹地深入传统书艺的精神内质与形式内核。
他在碑派书法中选择了气局宏大、形意宽博、奇逸古拙的三个支点,铸成他以碑为质、为骨的创作特点。
大字行书为何应辉书法风骨最彰者。充分发挥长锋羊毫蓄墨多、柔韧富变的工具性能,在用笔上疾以取势,涩以蓄意,兼以融通书画的多种笔法形式,不独尽笔之性,尽墨之用,形成“润含春雨,燥裂秋风”的特殊风韵,并在直中求曲、曲中取态的点画意趣上;在寓平正与险绝,寓险绝于整肃的字法陈置上,化古出新,取得笔沉气厚、真力内守,大开大合、气势外溢的艺术效果。
他在小字行草创作上,与大字行书的倚碑求质、雄强其骨相异,在这类创作中他惯用软硬适中的短锋兼毫,以风韵文雅、用笔质浑为基础,表现出以帖为趋、点画爽利、跳掷自在、巧拙互用、体貌苍秀、文质兼会的艺术特点。他多取手札形式,字法、笔法多变而又统一于总体风格,并善于化取二王一系帖学洒落自在的风神,风樯阵马的笔势,其间谢无量翩翩自得、了无挂碍而天机流泻的书风亦对他产生了重要影响。
何应辉与汉碑用力甚深,始重于《石门颂》,后基于对秦汉刻石深入系统的研究,广泛涉猎汉隶的多种类型并兼及篆书,故能取精用宏,发为己创。
他的隶书创作有承传汉隶正脉的可贵特征,主要体现在雄肆古穆、正大中直而又质朴自由上。其作节律丰富、气机绵密、朴茂中天真固在,绵密中萧散自出。
他准确摄取汉碑雄厚质朴、丰茂古逸的整体精神,交汇时代审美,化融个人旨趣,其间不乏寓巧于拙、寓秀于雄的机敏和鲜活,这对矫正当代隶书创作中黑粗寡韵、巧拙少质的时弊,有重要的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