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米、黄、范、张四家之书学观

2018-01-10 11:05:45 来源: 点击:
【编者按】米、黄、范、张四位是指米芾、黄庭坚、范成大、张孝祥,四位是跨越南、北两宋时期享誉书坛的大家,米芾、黄庭坚生活于北宋,范成大、张孝祥活动于南宋,他们的书法创作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北宋、南宋书法的审美取向,而同时,四位大家又在桂林留下了丰富的碑刻印迹,是宋文化不和缺失的一部分,丹纳在《艺术哲学》中说:“要了解一件艺术作品,一个艺术家,一群艺术家都必须正确地设想他们所属的时代精神和风格概貌。这是艺术品质最后的解释,也是决定一切的基本原因。”对米芾、黄庭坚、张孝祥、范成大四位书家书迹的探讨,不能脱离时代和地域两大背景环境,与此同时,任何一位书法家具体的创作都不是单独孤立的,它与书家创作时候的心理状态,创作前后的书学理念都处于密不可分的联系之中,在此笔者简略归纳、阐释这四位书家的书学观点,以期更好理解这四位书家的书法艺术。
 
        一、米芾之“尚趣”说

米芾

       米芾在其书学著述《海岳名言》中说:“要之皆一戏,不当问工拙,意足我自足,放笔一戏空。”“学书须得趣......乃入妙”这里的“戏”和“趣”充分体现了米芾作为文人游玩于书艺的精神状态,他认为书艺不应该受到传统法度的束缚,因此对唐人板滞刻意的书写状态毫不留情,他说:“欧、虞、褚、柳、颜皆一笔书也,安排费工,岂能垂世。”“作用太过、无平淡天成之趣”米芾如此偏激的观点主要是针对唐代楷书,他认为书法应该表现自然、平淡、天真的意趣,在书写中流露个性真情,并对字形大小排布得出自己的创作理解:“吾字小字行书,有如大字。唯字藏真迹跋尾,间或有之,不以与求书者。心即贮之,随意落笔,皆得自然,备其古雅。”米芾认为,只有在这样自然率意的书写中,书法艺术珍贵的古意真趣才能得以展现。
米芾《二孙女帖》
 
         二、黄庭坚之“尚韵”说

黄庭坚

 
        黄庭坚提出:“凡书画当观韵。”“尚韵”是北宋“尚意”独特的解读和组成,这里的“韵”是畅快淋漓,率然自我之“意”表达之后的余绪。刘熙载《艺概 书概》言:“黄山谷论书最重一’韵’字,盖俗气未尽者,皆不足以言韵也。”“俗气”既是陈旧的法度,又指个人书写的弊病,是书法自由表达和创新的桎梏,黄庭坚提倡“韵”,自然对工、俗和雕琢造作深恶痛绝,他批评“近世少年作字,如新妇子妆梳,百种点缀,终无烈夫态也。”,黄庭坚对笔法尤其讲究,他认为“字中有笔,如禅家句中有眼”并在笔法实践中努力表达使转,形成独特创新的行笔方式。观看黄庭坚的书法作品,我们明显感受到畅快淋漓,意气风发,意味深长的韵律感,周星莲在《临池管见》中赞美:“黄山谷清 雅脱,古澹绝伦,超卓之中,寄托深远,是名贵气象。”

        三、张孝祥之“重人”说

张孝祥

 
        张孝祥在《跋山谷帖》中言:“字学至唐最盛,虽经生可观,其传者以人不以书也。褚、薛、欧、虞,皆唐之名臣,鲁公之忠义,诚悬之笔谏,虽不能书,若人如何哉!豫章先生孝友文章,师表一人,唾之余,闻者兴起,况其书又入神品,宜其传宝百世。恭敬闻徽宗皇帝评公之书,谓如抱道足学之士坐高车驷马之上,横斜高下,无不如意。”。由此可见,张孝祥对于书法更多强调“书以人传”而不是“人以书传”。

张孝祥《临存帖》
 
        四、范成大之“重神”说

范成大

 
       宋代帖学盛行,翻刻成风,这一方面为文人习书提供了便利,另外许多人在范本的选取上以二王书居半的《淳化阁帖》为宗,这本帖由翰林侍书王著负责编写,由于他自身学识不足,拣选不精致且多有赝品。更严重的是此后《绛帖》、《潭帖》都是根据《淳化阁》帖翻出,这造成了南宋书道一时不兴的困顿局面,范成大对此深感焦虑,他说 : “学书须是收昔人真迹佳妙者,可以详视其先后笔势、轻重往复之法,若只看碑本,则惟得字划,全不见其笔法神气,终难精进。”,在此建议学书者尽量搜集真迹佳妙,才能从神采上正确理解书迹,他还说:“学时不在旋看字本,逐画临访,但贵行住坐卧常谛玩,经目注心之久,自然有悟入处,信意运笔,不觉得其精微,斯为善学。”即真正有效的学习并非对原帖从一点一划上刻意临摹,而是随时把玩,从神采上接受吸收原帖,强调了学书关键是得其神彩这一重要的书学思想。

范成大《急下帖》

 
        从对米芾、黄庭坚、张孝祥、范成大遗桂石刻的书法解读中,我们不难发现这四位书家都受到前代颜真卿书风的影响,但同样学习于一家,却呈现出皆然不同的书风面貌,除去个人性格因素外,历史背景和社会环境值得我们去深入思考。
        北宋建立初期,统治者崇文抑武政策使得文人士大夫自我意识增强,反映在艺术创作中便是重视个人情感的抒发和自我的表达,唐朝“尚法”之法度已经成为不可逾越的高峰,跳出“法”的圈子另辟蹊径是书法发展迫切的需要,米芾、黄庭坚捕捉到颜字行书不计工拙、纵情恣肆的书写方式,启发了他们”尚意“的表达。此时社会兴盛的禅宗教义“明心见性”将个人精神和自由推崇到极高的地位,书法的创造表达不可避免受到这种思潮的影响,“直指本心”与书法艺术中率意天成的“尚意”相契合,于是无拘无束自然书写的时风蔓延开来,追求心性的畅达成为书家的共同表达,“尚意”这种创新的书风局面逐渐形成。
        南宋时期理学高度发展,它成为统治阶级精神统治的工具,它不可避免的渗透到文学艺术中,理学中的“人格理想”过分“德性化”德思想束缚了书法艺术自由的表达和创新,张孝祥、范成大两人前期对颜真卿的追随,更多源自儒家思想笼罩下对传统文人人格和行为处事的景仰和推崇,尤其是其英勇忠烈的爱国主义形象,他们借助颜表达自己对理想人格的向往追求,书法艺术失去了原本自由表达的属性,在对人格精神过分看重的氛围之下,南宋的书家自然忽略掉颜真卿法度以外求新求变的创作理念,在书写时拘泥于法度的桎梏,南宋书法因此没有继续延续北宋书法另辟蹊径的创新格局,日渐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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