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书之祖钟繇的书法人生

2018-08-10 12:02:56 来源: 点击:
文/孟云飞

        封建王朝的帝王非祖即宗,地位显赫不容小觑;在书坛上,也有一位被封为“祖”的,正书之祖——锺繇。

        锺繇(公元151-230年),字元常,颖川长社(今河南长葛东)人,是第一位以楷书著名于世的书法家。锺氏“为郡著姓,世善刑律。钟繇曾祖锺皓学问渊博,性情温和,教授的学生达到千人以上,并且为官“郡功曹”。父亲锺迪并无做官。钟繇是一个孤儿,在族父锺瑜的资助下,得以受到良好的教育。汉末举孝廉,为黄门侍郎,累迁侍中、尚书仆谢、封东亭侯。魏初为廷尉,进封嵩高乡侯,迁太尉,转平阳公侯。魏明帝时进太傅,封定陵侯,人称“锺太傅”。他曾经为曹魏王朝的建立和发展作出过显著的贡献,深受曹操赏识。在魏国建国之后,他更是受到魏文帝曹丕、魏明帝曹散的重用。《三国志•魏书》中记载,魏国建国之初,魏文帝在东宫,赏赐给锺繇“五熟釜”,为之铭曰:“于赫有魏,作汉藩辅。厥相惟锺,实干心膂,靖恭夙夜,匪遑安处。百寮师师,楷兹度矩。”铭文极力赞赏钟繇,说他是百官的楷模。其实,锺繇不但是“百寮师师,楷兹度矩”的政治家、军事家,而且也是建立楷则的大书法家、书法理论家。

古雅质朴的锺繇书法

       张怀瓘在《书断》中说锺繇书法“师曹喜、蔡邕、刘德升”。在这三人之中,因为曹喜是汉章帝时人,锺繇是不可能直接师承的。蔡邕比锺繇年长二十岁,他们之间在年龄上虽然有直接师承的可能,但宋人陈思《书苑菁华》曾经提到过锺繇向韦诞讨蔡邕笔法之事,这说明他好像并未直接师承过蔡邕。晋人卫恒《四体书势》中说:“魏初有锺、胡二家,为行书法,俱学之于刘德升。而锺氏小异。然亦各有巧,今大行于世云”。看来与他有直接师承关系的只有刘德升可能性最大了,蔡邕和曹喜只能是他间接师法的老师。

        羊欣《采古来能书人名》说:“锺有三体:一曰铭石之书,最妙者也;二曰章程书,传秘书,教小学也;三曰行狎书,相闻者也。三法皆世人所善。”

        铭石书包括篆书和隶书,现在一般指隶书。隶书是汉代流行的书体,东汉后期的隶书,除了具有隶书本身的蚕头燕尾等特征外,体形由扁至方或者修长。钟繇得到名家笔法真传,水平不同凡响,唐张怀瓘在谈到他的隶书时说;“虽习曹、蔡隶法,艺过于师,青出于蓝,独探神妙”。近人祝嘉先生在《书学史》中也称他的隶书“点如山颓,滴如雨骤,纤如丝毫,轻如云雾,去若鸣凤之游云汉,来若游女之入花林,灿灿分明,遥遥远蔼者矣”。他的隶书水平之高可以从他所书写的《上尊号碑》中窥见一斑。

        章程书,就是楷书,也叫真书,正书。张怀瓘《书断》称他“真书绝妙,乃过于师,刚柔备焉。点画之间,多有异趣,可谓幽深无际,古雅有余,秦汉以来,一人而已。”真书在汉魏之际尚是一种崭新的书体,还未定型。草隶、草书及行书笔法的进一步静态化是真书笔法的滥觞。锺繇曾经学书于刘德升,而刘对行书则有首创之功。锺繇有很好的行书基础,又擅长隶书,在此基础上他从有汉以来民间流行的隶书中,把那些打破隶书规矩、方正平直、简单易写的成分集中起来,以真书的笔画代替隶书的蚕头燕尾,并参以篆书和行书、草书的圆转笔法,对当时的真书体式及其笔法加以整理、提高,使之趋向于统一,更加定型化。不过因为锺繇处在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他的真书与后来的以“二王”为代表的真书有很大的不同,在用笔上化方为圆,沉着凝重、尚翻、外拓,所以有飞鸟骞腾之姿;在结体上多取横势,隶书痕迹比较明显,重心居中甚至偏下,有古拙之趣味。另外他的真书有不少字的偏旁简直就是行书甚至是草书的形态,所以其真书有种飞动之感,难怪梁武帝誉之为“群鸿戏海,舞鹤游天”。对于锺繇书迹的真貌我们今天已经很难看到,流传后世的多为摹刻的帖本,著名的有以王羲之临本翻刻的《宣示表》以及《贺捷表》、《力命表》、《荐季直表》,这些书迹原本均为奏章,表明楷书已登上大雅之堂。其中《宣示表》最具代表。虽然经历代翻刻,甚至真假难辨,但所有的翻刻者抑或是作伪者其主观上还都是想体现出锺书原有的风貌的,所以纵然翻刻、作伪者水平参差不齐,但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能看到锺书的大致面目的。

        行狎书,即行书。书写起来比楷书快捷,辨读起来比草书容易,所以作为书信往来常用的字体,也称“相闻书”。当时擅长行书的还有胡昭,颇具影响,人称“胡肥锺瘦”。钟繇行书失传,风采难见。

        锺繇处在一个书体演变的重大历史关头,他的书法古雅质朴,上承秦汉之余续,下开两晋之新风,在书法史上具有承上启下的地位,。虞和《论书表》中说:“锺、张方之二王,可谓古矣,岂得无妍、质之殊?且二王暮年皆胜于少……”。在虞和看来锺繇书法的质朴之风乃是天然之象,非人力之可为,而二王的妍美是功夫之精的结果。对于锺繇的书法书法后人还有很多赞美,如传为梁武帝所作的《古今书人优劣评》称:“锺繇书如云鹄游天,群鸿戏海,行间茂密,实矣难过。”他甚至认为在书法上没有谁能够超过锺繇,说“逸少至学锺书,势巧形密,及其独运,意疏字缓”,“子敬之不迨逸少,犹逸少之不迨元常”。就连王羲之也曾说:“顷寻诸名书,锺张信为绝伦,其余不足观。”可见王羲之对锺书的钦佩,也足以证明锺繇书法水平之高。

锺繇的“用笔”论与“流美”说

        钟繇说:“岂知用笔而为佳也,故用笔者天也,流美者地也,非凡庸所知。”临死,乃从囊中出以授其子会,谕曰:“吾精思学书三十年,读他法未终尽,后学其用笔。若与人居,画地广数步,卧画被穿过表,如厕终日忘归,每见万类,皆画象之。”繇解三色书,然最妙者八分也。点如山摧陷,擿如雨骤,纤动如丝,轻重如云雾,去若鸣凤之游云汉,来若游女之如花林,灿灿分明,遥遥远映者矣

        以此比喻之于用笔,表明用笔之于书法的重要性,用笔是书法的根本和基础,书法之美本于用笔。因为书法的法则、规律、都是通过用笔来体现的。笔法精到、功夫深,下笔才会出现“肌肤之丽”,才能“流美”。锺繇这句话的本意是说书理之于书法创造,就像气化为自然万物一样,用笔所流露于载体的书法正是元气化为形质所呈现之美。他以“流美”来说明书法美特征是深得个中三味的,书法是一种动感的美,它随着笔墨的运动而形成,故曰“流美”。

        元代刘有定《〈衍极〉注》中引锺繇此言曰:“笔迹者,界也;流美者,人也。”清代冯武《书法正传》中也引锺繇此言曰:“笔迹者,界也;流美者,人也。非凡庸可知。”锺繇提出的“每见万类,皆画象之”的观点,这好像也是受汉人论书取法自然万物的影响的。如许慎《说文解字序》中说:“古者庖羲氏之王天下也,仰者观象于天,俯者观法余地,视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易》八卦,以垂宪象。”蔡邕在其《笔论》中也曾说:“为书之体,须入其形……。纵横有所象者,方得谓之书矣。”锺繇此话的意思并不是要求书法形象要与自然万物的现实之象一一对应,他是在强调书法家要胸怀宇宙,对天地万象之情、性、意、理、态、势要有所关心,对万类皆作书象观照,这样就可以在创作中吸取世间万物的生命意味、运动意味、形式意味等等,从而活化和丰富笔下流出的书法之美,也就是其所谓的“流美”。

        历史上,一种书体的形成不可能是由某一个人独自完成的,然而, 作为一代重臣,钟繇以显赫的地位,在汉字和书法的发展过程中,势必起到了积极而重要的推动作用。钟繇擅长多种书体,最能代表他的成就的,是楷书,虽然还没有完全脱离隶书笔意的影响,但楷书在钟繇那里,已成为一种独立的书体,并被接纳。钟繇和他的楷书的意义,不仅宣告了一个时代的来临,也为着魏晋时期一场更加华丽的书体变革带来了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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