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陈寅恪马一浮周作人等给词学大家龙榆生的手札有如此
2017-05-27 09:36:00 来源: 点击:
从陈三立、陈寅恪、马一浮、黄宾虹、郭沫若、周作人、俞平伯、沈尹默、钱锺书、徐悲鸿、吴湖帆、夏承焘、丰子恺……这些辉耀中国近现代文化史的名家的80多封手札信件昨天起在浙江美术馆对外展出,这些信件都是写给同一个人——“龙榆生”。而这些信件其实只是这些名家写给龙榆生信件的“冰山一角”。
龙榆生
5月23日至5月30日,由浙江美术馆与中国作家书画院主办的 “字响调圆——龙榆生藏现当代文化名人手札展”在杭州西湖边的浙江美术馆开幕。这也被一些学者认为是今年浙江美术馆最值得阅读与最好的展览之一。
“字响调圆——龙榆生藏现当代文化名人手札展”现场
龙榆生在不同时期的肖像照
龙榆生(1902-1966),名沐勋,晚年以字行,号忍寒、箨公,系当代著名学者、词人,其词学研究成绩与夏承焘、唐圭璋并称,其主编的《词学季刊》,编著的《风雨龙吟室词》、《唐宋词格律》等,在学界有着广泛影响。1902年出生于江西万载,其父亲龙赓言与文廷式、蔡元培等是光绪十六年(1890)的同榜进士,龙榆生早年曾受教于黄侃,后到上海拜朱彊村为师,专事词学研究,龙榆生不是院校培养出来的学术大家,能够独树一帜的理由,一是学问、文化兴趣,二是严谨的学风,孜孜以求的精神,三是四方游历,广泛交友。
1949年以后龙榆生在陈毅市长的关怀下任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编纂,1950年秋改任文管会研究员,1951年调任上海市博物馆编纂、研究员,后转任上海音乐学院民乐系教授,1966年其家中书稿文物被造反派文物查抄,不久便于11月18日病逝于上海。
展览的策展人、中国作家书画院常务副院长兼秘书长张瑞田介绍说,这些手札曾在黑暗与寂寥中沉睡了数十年。这是继北京展出后第二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龙榆生人生经历丰富,年轻时代,与朱彊村四方游学,中年后,又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大学执掌教鞭。同时,创作诗词,编辑学术杂志,选编诗词读本。一个是诗词界的朋友圈,一个是新闻出版界的朋友圈,还有一个是学术界的朋友圈,让他的生活有十足的纵深感和优越感。
张元济《榆生仁兄札》
叶公绰《莫干牯岭札》
章太炎赠龙榆生肖像照
作为现当代著名学者、诗人,龙榆生自清末,经民国,与陈三立、张元济、叶恭绰、陈寅恪、马一浮、谢无量、郭沫若、周作人、俞平伯、黄宾虹、赵朴初、沈尹默、钱锺书、徐悲鸿、夏承焘、丰子恺等,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作为一个时代的文化标志,龙榆生与他们比肩共处,共同感受中国文化的重量。手札往还,寒来暑去,涉及面包括诗词、书画、声韵、政治等方方面面,一年年留有体温的书札,也他们把自己的生命履历与文化卓识印在笺纸上。
谢无量致龙榆生手札
谢无量致龙榆生手札
谢无量致龙榆生手札
郭沫若《大函及诗札》
在开幕式上,中国作协原副主席、浙江省作家协会原主席、中国作家书画院浙江分院院长黄亚洲致辞,他着重强调了展览的两个关键词,一个是龙榆生,他是著名学者、词人,他的诗词,他编选的唐宋诗词选本,是我们熟知的。另外一个关键词是“现当代文化名人”,这些名人有不少是浙江人。在手札中,我们对乡贤的内心世界,对他们的理想,有了新的认知。手札是传情的媒介,是历史文献,是书法作品,从中我们看到了中国传统文化深厚的一面。
俞平伯致龙榆生手札
俞平伯《久未修笺札》
赵朴初《君是词源札》
赵朴初《承厚意介绍札》
张瑞田在开幕式上介绍了本次“手札展”的策展基调,他说,展览首先是关注展品的文化价值,其中包括史料意义、书法特点,以及笺纸的制作、印章的使用等。传统手札不同于现代信函,前者有复合型意义,有社会属性,有文化内涵。其次,承载学界、词坛盛名的龙榆生,以手札与那一时代的师友联系,延续着一个绵长而深厚的传统。手札往复,陈述的不仅是私谊,也是一个阶层、一种眼光的认知。第三,以手札为载体,以诗笺为纽带,维系着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精神信念和文化趣味。这是“手札展”与其他书法展的区别,是“手札展”特有的美学语言。
徐悲鸿《惶恐无地札》
“字响调圆——龙榆生藏现当代文化名人手札展”现场
在浙江美术馆与观众见面的80件手札,是龙榆生教学、研究、编辑、写作过程中,与彼时硕学通儒之士的往来信函,涉及讨论社会问题,交流吟诵诗词之道,切磋读书体会,言述离别思念之情等内容。沉郁或诙谐的文辞,古雅或简逸的书法,描绘出中国传统文人之间的往来图景。
丰子恺致龙榆生手札
正如张瑞田所言:“手札往复,陈述的不仅是私谊,也是一个阶层、一种眼光的认知。陈三立手札可以感受到日寇侵略上海的忧愤,叶恭绰关心词学研究,自然惦记龙榆生的命运。丰子恺在《光明日报》看到论述词学的文章,嗅到了什么?他寄给龙榆生的剪报,是宽慰,还是寄托?马一浮与龙榆生切磋古典文学,兴致勃勃,其间的信息透露了文化精英不悔的理想。陈寅恪的冷寂与闲雅,难以排解的冲突,复杂的心绪,可触可摸。黄宾虹谈画,依旧不忘诗文,驰骋宣纸上的画笔,能够听到诸子百家的言语。钱钟书把心里话放在诗中,然而,丝丝冷意于字里行间隐现——‘忍寒仁丈吟几:岁不尽三日,始返京师,居乡二月,稍识稼穑艰难,向来真梦梦也。奉手教并新词,言旨悽苦,不能卒读。古语云:‘能忍自安’。晚生平服此药,颇得其效。便以奉戏小诗一首,录请吟正,专肃即颂。道安!教晚钱钟书再拜十七日。’”
马一浮致龙榆生手札
马一浮《哀女弟子帖札》
而对友人交往极为挑剔的马一浮先生与龙榆生通信也极多,现场展示的五六封手札,满纸都是对中国文化的忧思,其中有:“古典文学后此恐乏解人。”
龙榆生手迹
黄宾虹致龙榆生札则洋溢着一种士夫画家的文化自信:“中国画三代六朝……由丹青而水墨浅绛变易,变易之中,又有永远不变者,此理性士大夫善读书者知之,工匠未必知也。”
陈寅恪致龙榆生手札
陈寅恪致龙榆生手札
陈寅恪致龙榆生手札
陈寅恪致龙榆生的信中则多次抄写自己的自作诗,如“不邀明月不清游,病锁高楼似小舟,北照婵娟频怯影,南飞乌鹊又惊秋。”五六十年代时他内心的苦寂于其间可见。
周作人致龙榆生手札
周作人致龙榆生手札
周作人致龙榆生手札
周作人致龙榆生手札
周作人致龙榆生手札
周作人与龙榆生的手札近百通,展出的数封中,用笔简淡灵动,其中有说及鲁迅遗物的处置,也有说及其妻子的病情。也有对友人的品评……足见他们的交情之长、感情之深。此外,俞平伯致龙榆生札则有多种书体,或楷或行,见证着不同时代的心绪。
吴湖帆致龙榆生手札
吴湖帆致龙榆生手札
吴湖帆致龙榆生手札
吴湖帆致龙榆生手札则多讨论词学乃至声韵,用笔苍劲,与一般画中的吴湖帆小楷完全两种风格,更见出梅景书屋主人彼时内心的一些变化。
“字响调圆——龙榆生藏现当代文化名人手札展”现场
这些手札已整理了一部分,但绝大多数尚未及整理,据介绍,未展出者有十多箱之多,如果全部整理,无疑将会极大的丰富中国近现代文化史的厚度与深度。
龙榆生手迹
展览同时也展出了龙榆生先生自抄诗词及书画,对比阅读,别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