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号心情 | 啃啃觅曦 只争朝夕

2018-06-05 10:40:31 来源: 点击:
        人们大多喜欢把月光和读书联系在一起,大概是月光的静穆和读书的恬静相通吧。而我渴望在阳光下阅读,特别是在暖暖的朝阳下,一丝丝和煦的风儿慢悠悠地从窗口吹进书房,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自己喜欢的书,该是多么惬意而美妙……

        喜欢读书应该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小时候,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到新华书店买“小人书”,如《地雷战》《地道战》等,回家约上几个小朋友一页一页地翻看,这样的共享时光创造了孩童时代幸福生活的所有幻想。逐渐,书买多了,我便用铁夹子两头一夹,整齐一排地摆放在卧室的桌子上。其实,卧室就是书房,书房也是睡觉的地方,这个书桌,这个书房,在当时的小伙伴中也够气派了。

        人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种事而忘了自己,不求其奢华,不求其显贵,只求在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那就是多么渴望有一个自己心仪的书房,寄居心灵,怡情格物。师范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一所重点高中教书,学校给我安排了一间大约十八平方米的寝室。这下好了,南半间放床铺,北半间布置为书房,书桌临北窗而置,两边各放一木质书柜,上层放书,下面两扇门内也放满了书。

        而后来自从喜欢上书法,自己便更加想拥有一个宽敞的书房,置一柜一桌一椅、一琴一棋一几,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弄笙簧,静静地读书写字。随着自己对于书艺的投入与痴迷,以及不同阶段的感受,便想为书房取上一个个名字,择警句玩赏,续文人雅趣。

        1988年,我为教书时期寝室的半间书房取名“金鑫轩”。“金”亦晶,胸怀坦荡,晶莹为本;“鑫”亦信,诚实守信,以信立人。其实,这一斋号源于我命相中缺“金”,便取“金”字来补之。这间书房,就是心目中刘禹锡的“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似的吟诗作画、弹琴对弈的书房。

        书房是人心智解放和成长的地方,是亲近智慧的乐园。一个人,独自在书房中,沉醉得什么都不知道,那该多好。正像苏格拉底说的一样: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梁实秋也说过:“人在有闲的时候才最像是一个人。”寻求闲暇一时成为了逃遁现实世界,找回自我性灵的注脚。1998年,我搬进了一个五十多平米的房子,除了卧室,根本没法辟出书房,但还是为心目中的书房取了个“等闲斋”的斋名,曰:“等闲不是不做事,等闲是把这事做完了再做别的事。等闲不容易,等不能浮躁,闲不能无事,等闲等于忙。”人生中有些事不是你想忙就能忙,你想闲就能闲的,有时“忙”与“闲”是被时空主宰着的,叔本华说过:“人生实如钟摆,在痛苦与倦怠之间摆动”,那你就“等闲”呗。

        2008年,单位分给我一套120平米的福利房,这下好了,除两间卧室外,还有一个书房约十二平米。为此,我专门制作了一个三节组合体书柜,配一桌一椅,外加一面墙制成书柜,便为这间书房起名为“梦墨楼”。我的解释是:“梦墨,那叫随性写字,尤其酒后书写,别有滋味,如畅饮随之。有时半夜醒来,写了不少字,不如意者,愤怒地撕毁之,丢进纸篓,有得意之作,但独自惊呼,这幅好!这几个字写得妙!这是不是叫做梦墨?”那些年,我对于书法的痴迷几乎到了癫狂的程度,有时一练就是一整天,一临就是一晚上。近二十年来的企盼,居然有了一个读书写字的专门房间,虽然不大,但是一个静心净化的自我王国。

        2010年,为了儿子读高中方便,我们又在他学校附近住了下来,还好,专门留下一间书房,取名“三不堂”:不争:元气不伤,慧灼闪光,百神和畅;不求:心地清凉,不卑不亢,可圆可方;不贪:生活安康,富贵久长,何惧炎凉。于书法,只有纯净,才能艺术,只有寂寞的孤独才能有内心的平和。

        艺术家们都喜欢刻上几方闲章,或昭示别人,或警醒自己;或寓意深刻,或妙趣横生,这应该是一种雅好。刘海粟在描绘云阵狂涛时的“兴风参作浪”;傅抱石有嗜酒之好,每当有佳作钤用一方“往往酒后”,与明代何震的“放情诗酒”、苏宣的“深得酒仙三昧”异曲同工;清代钱桢的“岁月侵入不见痕”,表达文人心中对人生短暂与无奈的“伤痛”;而吴让之的那种逍遥自在,不受人间事理约束、不同流合污的志向与人格,以选用“逃禅煮石之间”来揭示。想起些历代闲章名品,我又学着刻了枚闲章,曰“远湖室”,这一年是2013年。一个人真正的成熟,是以懂得认识自我开始的。正如黄公望学画画一样,他来到大画家王蒙那里,王蒙一看黄公望都年过半百了,就摆手说:“你都五十了,还学什么?太晚了,回去吧!”黄公望不在意,埋头就学,之后的30年,黄公望画出了《富春山居图》。在黄公望看来,人在远湖中,不需要被别人看到,人的一生,其实就是也无风雨也无晴……

        在书房里,要学到很多东西的诀窍,就是一下子不要学很多东西。2015年,我起了个“几经居”的斋号玩味自己。苏东坡说:“书富如入海,百货皆有。人之精力,不能兼收尽取。但得其所欲求者尔。”所以,我开始选择经典的、感兴趣的书来读。为了学术研究,关于书法艺术的书籍,我收藏了几千册,仅文字研究的书就达几百册。

        孟子云:“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善于从无疑处读出有疑,这是一个专注于读书的人必须具备的眼光。由此,我也发表了一些书法艺术研究的文章,提出“书法艺术的‘文化阐释’之担当”,揭示出书法艺术的文化品质、文化形象、文化精神、文化指引去评价书法艺术作品的新理念;在书法艺术美学领域提出了书法艺术一些新的美学范畴,尤其是怎样认识书法艺术的“和谐美”,并在著名书法理论家、兰亭奖终身成就奖获得者陈方既先生书学研讨会上加以商榷;提倡“三分临摹两分悟,还要一半闲(读书)功夫”的成就书家书学之道。

        有了书房,可以闲读岁月,静品流年,做最真的自己;可以在书桌窗前,闲看时光流逝,云水烟岚。这时,你最先感悟到的是“静”。静,是鸟鸣的清晨,一痕春波;静,是岁月的笔墨,暗香盈袖;静,是斑驳花落时那一刹那的寂,是小巷微雨中那满街的幽……无事此静坐,笔墨总生情。2016年,我终于在城里有了一间自己的工作室。工作室虽然不是开门临水,启窗见山,但在这方静谧的天地里,把心爱的藏书、藏石、木雕作品一一汇聚展现,一边阅读,一边创作,一边赏玩,好不自在,真乃“身无半亩,心忧天下”。

        有了心爱的书房可以静下来,慢下来,淡下来,但也发愁,起一个什么斋名呢?那是一个3月的早晨,我来到书房,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一抹橘红色的朝霞从窗外射进书房,暖暖地、蓬勃地。这不有了吗?工作室就叫“觅曦楼”吧:寻觅东方的阳光,寻觅灼热的真理,寻觅温暖的人生。亚里士多德曾说:“我爱我师,但我更爱真理!”怎么去寻?怎么去觅?怎么去爱?书法创作还要有字外功,那便是学识与修养,必须要多读书、多旅行。好吧,在“觅曦楼”中“啃”书本,就叫“啃啃觅曦楼”。在楼里不求荣华富贵,不求声名远扬,只愿简静安然、淋漓痛快地“啃啃”自己喜欢的文字,呵护自己的精神与心灵。这时,你会突然感觉到,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最能震撼人们的心灵:一种是心中崇高的信念价值,一种是耀眼灿烂的曙光。

        是的,书房里读万卷书,方寸间行万里路。这书房,尽管比不上陆游“老学庵”的镜湖之滨,心游神驰;比不上纪晓岚“阅微草堂”的藤萝海棠,满屋盈香;更不及林黛玉“潇湘馆”的翠竹掩映,如诗如画。但在案头时不时摆上一盆盆佛肚竹、君子兰,其清新、俊逸的气韵正合乎波涛不惊、宁静致远的自然人生与淡然超脱的人文理想。

        在“啃啃觅曦楼”里,听一曲古乐,旷远澄澈;熏一炷古香,烟气氤氲。书斋,打动着我心,温暖着时光,惊艳着岁月……

        啃啃觅曦,只争朝夕。(来源于中国书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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