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的绝笔之作:出神入化、浑然天成
随着对艺术生命的理解更趋完满,艺术家的绝笔之作常会达到出神入化、浑然天成的境界。同时,绝笔之作也是艺术家临终前向生命发出的最真实的心灵告白。下面让我们看看艺术家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死亡的。
赵孟頫《送瑛公住持隆教寺疏》(局部)
赵孟頫《送瑛公住持隆教寺疏》
书法生涯的完美谢幕
至治元年(1321年)12月,元代著名书画家赵孟頫创作了一幅书法名帖,送给当时隆教寺的高僧主持祖瑛和尚,这是赵孟頫较为少见的大字行书作品。作品无拘无束,信笔书来,行中夹草,方圆并用,别有一番意趣,是赵孟頫书法创作中极为罕见的风格。
赵孟頫《送瑛公住持隆教寺疏》(局部)
赵孟頫,南宋末至元初著名书法家、画家、诗人。绘画方面开创了元代新画风,有“元人冠冕”之称;书法以楷、行书著称于世,并创“赵体”,与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并称“楷书四大家”。 《送瑛公住持隆教寺疏》创作完成半年后,1322年6月,赵孟頫离世,这件行书作品也成了一代书画大家的绝笔之作,这是赵孟頫晚年炉火纯青的书法艺术在自己一生中空前绝后的展示,也是他在近60年书画创作舞台乃至在中国数千年的缤纷书坛上,最后一次的完美谢幕……
李叔同
以“悲欣交集”心境告别世界
1942年10月10日,弘一法师手书“悲欣交集”四字并自注“见观经”一纸赠送给侍者妙莲法师,三天后,在念佛声中,弘一保持吉祥卧姿,安详圆寂于福建泉州不二祠温陵养老院。“悲欣交集”四字也成了弘一法师的绝笔之作,同时也向我们完整表达了弘一告别人世前的心境:“‘悲’的是世间苦人多,仍未逃脱人生苦难的火坑;‘欣’的是自己的灵魂如蜕,即将告别娑婆世界,远赴西方净土。”
弘一《悲欣交集》
弘一法师,原名李叔同,早年留学日本学习艺术,归国后曾在浙江、南京等地从事艺术教育,是中国近现代著名艺术家和艺术教育家。艺术创作方面,深受西方艺术思潮影响,是中国最早介绍西洋绘画艺术知识的“海归派”;艺术教育方面,他将西法引入教学,是第一个在课堂写生上使用模特的革新者。晚年则注重将佛学思想引入艺道之中,在理论和实践上丰富了传统美学的审美风范。
齐白石《葫芦》
“天爵”境界下的自在释放
1957年,93岁的齐白石还坚持创作,他画了自己最熟悉的题材“葫芦”。因为身体和年龄的原因,创作状态有点糊涂,题字时写到“九”这个字时,就问李可染:“这个九字是往这边拐还是往那边拐啊?”等到写“岁”字,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就写成了现在这个错字。画叶子时,神志有些恍惚,就将其画成了葫芦的样子,等到用浓墨画藤时,又恍惚了,就将其勾成了葫芦的样子。
齐白石《葫芦》
这幅作品也成了齐白石生前创作的最后一幅作品。对于这件作品,王鲁湘这样评价“这幅画用笔用墨已经是天籁,是神在走,而不是手在走,笔墨中包孕的精气神完全超越了白石老人的身体健康的状态,是一种修养在完全自由自然自在自为的状态下释放,一个中国画家只有到了这个境界才谈得上是‘天爵’。”
傅抱石
《茅山雄姿》盛期山水创作的巅峰代表
1965年,傅抱石受江苏政协邀请为政协礼堂创作大画,4月,在张文俊的陪同下,傅抱石前往南京茅山写生,第一眼看到茅山的新况,傅抱石感到无比震撼,并决定以茅山为题材创作礼堂大画。6月,傅抱石完成了这幅横2.76米,纵1.05米的大画,其中既有传统道教景点,也有抗日纪念的痕迹;此外“大轿子车”、工厂、居民区、供销社、百货大楼等那个时代该有的标志应有尽有,但是整个画面看起来又非常统一、和谐,洋溢着革命浪漫主义的昂扬情怀。
傅抱石《茅山雄姿》
《茅山雄姿》完成后,作品颇受中央、地方的瞩目,并先后在《光明日报》、《新华日报》上发表,可以说是傅抱石艺术生涯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遗憾的是,三个月后,9月29日,傅抱石因突发脑溢血去世,作为艺术家盛期山水创作的巅峰代表作《茅山雄姿》也成了他临终前最大最完整的绝笔,为世人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常玉
我是那只“奔跑的小象”
常玉
1966年夏天,在巴黎一栋楼房顶层的小阁楼里,常玉跟他的好友达昂打电话,并告诉对方:“孤独……我开始画一张画……”,并邀请对方几天后过来看画。画中是一头极小的、乌黑的小象,在黄黢黢的无垠沙漠中孤独地奔跑着。常玉告诉他的朋友:“那是只小象,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奔驰……那就是我。”
常玉《孤独的象》
常玉,西方公认的世界级绘画大家,1919年去巴黎学画,因作品在市场反应平平,常玉的晚年生活非常艰难,又由于长居海外异乡,常玉的心境也越来越孤独。在他的画中,我们能常常见到渺无人烟的苍茫大地中,一个小小的动物孤单地行走着,这也是常玉本身的写照,《孤独的象》就是其中的代表。这幅作品创作完成后一个月,1966年8月12日凌晨,常玉因煤气泄漏在巴黎的蒙帕纳斯工作室去世,这幅有着“自画像”性质的小像也成了常玉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幅作品。
张大千《庐山图》
艺术家心中的祖国河山
1981年初夏,旅日友人李海天请张大千为其日本新建的旅社画一巨幅挂壁。当时大千年已八十有三,疾病缠身,且视力衰退,然而经过深思熟虑,大千慨然应诺,并决定以庐山为题。这是一幅长10.8米、宽1.8米的巨构。为此,大千将其台北摩耶精舍的画室与隔壁房间打通,专门制作了一张特大的画案,将一块整绢铺于上。开笔典礼后,张大千开始用有如拖把的大笔进行创作。由于工程浩大,这张画整整画了一年半,期间大千数次心脏病发作晕倒送院急诊,稍康复就又让助手抬上画案继续创作。
张大千《庐山图》长卷
这幅作品因为定于1983年1月在台北历史博物馆展出,所以虽未完全竣笔,大千只得先将画送付装裱,准备展出后再行润饰,但是没有想到3月8日大千在伏案题书时溘然逝世,终究没能完成和落款。这幅《庐山图》也就成了一代大师张大千的绝笔之作,不仅向我们展示了张大千山水画创作的高超技法,也通过画家意中的庐山之美,展示艺术家心中的祖国河山。
林散之《生天成佛》
对生死的态度与归宿
1989年10月15日,因书画家林散之的身体日渐衰弱,他的家人决定提前为他庆祝92岁生日,当天的家宴林老十分开心,精神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宴会结束后不久,林散之先生突然叫二儿子拿纸拿笔,说要写字。林昌庚就连忙裁了两张窄窄的宣纸条铺在林老面前,“父亲喝了点人参汁,闭目养神了半个多小时,用有气无力的笔在宣纸上写了‘生天成佛’4个字,写好后,我在他指定的位置盖了印章。他闭目端坐,显得那样安详、超脱。他仿佛在告诉我们,他即将走完这个世界的终点,迈向另一个世界的起点。”林昌庚这样描述父亲书写《生天成佛》的情景。
林散之书法代表作《天生成佛》
“生天成佛”乃林散之经常写的联句“生天成佛谢灵运,旷世知音钟子期”的缩语,佛家认为,生命无始无终,生了又死,死了又生,恪守十善的人死去就可能转生于天上成佛。林散之的这幅字向世人展示了他对生死的态度与归宿,也是在这幅字之后,林散之再也没有拿过毛笔,于1989年12月6日离开人间,《生天成佛》也成了他的绝笔。又由于这幅作品内容特殊、时间特殊、用墨特殊等原因,使《生天成佛》成为林散之先生晚年影响最大的代表作。
启功建川博物馆题词
中国最后一位古典意义书法大师的遗墨
2005年初,北大医院病房内,93岁高龄的启功先生拖着病体,为即将开馆的建川博物馆题字,他一手抚眉,苦撑着写下“成都建川博物馆”几个字。不久,启功先生病情加重,进入了长达数月的深度昏迷状态,直至离开人间。
启功,雍正第九代孙,中国当代著名书画家、教育家、古典文献学家、鉴定家、红学家、诗人,国学大师。他对四川感情颇深,曾多次为建川博物馆题词,并分文未收。2005年的这次题词,是启功先生为建川博物馆的第五次题词,也是中国最后一位古典意义书法大师的最后遗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