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颠与“米”与“颠”

　　在人们的印象里，米芾这个人很卡通，特别是他有个绰号，叫米颠。我感觉，别人给某人起的绰号，是最能表达这人特点的。这个米颠绰号，肯定最能表达米芾的那般性情。好，这里就先说说米颠这个绰号。

　　这个“米”，就代表着米芾的书画艺术，锋出八面。“米”，就是锋出八面的势能。一竖是经，锋出上下两面，接天地之气；一个横是纬，锋出左右两面，接古今之气；上面两个点，由上而下，由外而内，合了经纬；下面撇与捺，由上而下，由内而外，破了纬经。看看，这“米”字的图式，着实不得了，天地古今、乾坤经纬、内外开合全在里面。用字象学解释，米颠的“米”大有来头。“米”字六个笔画，有八个不同的势能，所以米芾写字能锋出八面，得益于他的姓。

　　其实，米芾也是爱说的。不仅爱说，还说得好，说得在理。他在他的书法论文集《海岳名言》中，就说了很多。他说：“学书贵弄翰，谓把笔轻，自然手心虚，振迅天真，出于意外。”他又说：“世人多写大字时用力提笔，字愈无筋骨神气。”他还说：“字之八面，唯尚真楷见之。大小各自有分。” 这说的是执笔心得，主张精神振作，八面出锋。八面出锋，“米”字图式呀。

　　当下人弄书法，在初始阶段，用得最多的是“米字格”。米字格是谁的发明，我无从考证。为什么是米字格？锋出八面呀。这个“米”，这个“八”，充满了玄机。人类的主食物链里，吃得最多的是米和面，米排在第一。那个“八”，成语有八面来风、八面玲珑，《易经》有八卦图，诸葛亮有八卦阵，传说有八仙过海，艺术群体有扬州八怪，意在要得发不离八。八与九相比，九是最大数，九九归一，到了九就要变，八最接近最大值，又不是最大值，以不变应万变。锋出八面的“米”字图式，不变万变，意味深长。米芾姓米，这姓姓得好，所以他的字运八面出锋，他的人运八面来风，他的人缘八面玲珑。所以他可以在皇帝老儿面前装颠卖颠。在大宋，大才子欧阳修、苏东坡都经常遭贬，一贬再贬，把人生弄得踉踉跄跄。只有米芾会玩，疯疯颠颠地嘻嘻哈哈地玩得顺溜，官至书画学大博士，书协美协主席国家画院美术学院院长一肩挑，还是皇帝钦定的。牛！

　　再说这“颠”字。颠字一个“真”字，一个“页”字。意思是说，做人搞艺术，能够做到真性情，就会在历史上留下一页。颠有真颠与假颠两种，米芾是真颠，所以他在历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疯颠疯颠，疯疯颠颠，颠与疯差不多的，就是要表露出真性情。凡·高是真疯，他写下了西方美术史上的重要一页；徐渭是真疯，他写下了中国明代书画史上的重要一页；石鲁是真疯，他写下了长安画派的重要一页。

　　仔细想想，颠与疯又是有区别的。疯了的艺术家，是老子天上第一，目中无人，连皇帝也不认识，且目中无地，目中无天，目中也无自己，目中只有自己的艺术，像凡·高、徐渭。颠了的人，是老子天下第一，目中有天，目中有地，虽然目中无人，但目中却有皇帝。米芾是颠而不疯的，他目中有皇帝，他的那个颠劲儿，能使皇上开心，连皇上也觉得好玩，皇上又是赐官又是赐砚；他目中有地，见了地上的石头，便连忙叩拜，直呼石兄，至于对旁边的人，则旁若无人般。

　　说到底，后人称米芾为米颠，这个绰号弄得到位，米颠的性情是“真”颠，又有“米”字式的锋出八面的功夫才情，所以，在中国的书画发展史上，有了他的主“页”。严学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