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节日里,重看敦煌壁画中嬉戏自在的童趣

2017-06-01 13:47:03 来源:丝绸之路溯源 点击:

 

         在出土的敦煌文献中,有许多描绘古代儿童活动的场面;在敦煌壁画中,也有许多关于当时儿童游戏的记载。其中各类儿童的形象生动活泼,面目传神,艺技精湛。特别是注重儿童内心天真无邪的刻画。敦煌文献和壁画中所反映的儿童游戏,都根植于当时的社会形态之中,它与唐宋时代的经济繁荣、文化交流频繁、政治稳定等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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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古代艺术中骑竹马嬉戏的儿童形象
 
        游戏作为一项娱乐活动,它是人的一种行为,是指在一定的时空界限之内,以某种可见的秩序,按照规则进行,使人达到轻松、自由、喜悦的心理满足的行为活动。现代学者郭泮溪在《中国民间游戏与竞技》中将“民间游戏”与“民间竞技”联系在一起,把“民间游戏与竞技”分为九类,第一类便是儿童游戏;赵庆伟的《游戏风情》将其分为五类,其中第一类便是儿童游戏。儿童的世界是游戏的世界,孩子们在游戏中寻求乐趣,发泄自己剩余的精力,同时在不知不觉的玩耍活动中与他人交流,逐渐培养自己的社会生存能力。在我国敦煌文献和壁画中,我们看到很多关于儿童游戏的内容。
        在出土的敦煌文献中,有许多描绘古代儿童活动的场面;在敦煌壁画中,也有许多关于当时儿童游戏的记载。其中各类儿童的形象生动活泼,面目传神,艺技精湛。特别是注重儿童内心天真无邪的刻画。敦煌文献和壁画中所反映的儿童游戏,都根植于当时的社会形态之中,它与唐宋时代的经济繁荣、文化交流频繁、政治稳定等密不可分,另外,宗教中的佛教、道教等影响也很大。敦煌文献与壁画中有关儿童游戏的记载,极大地丰富了中国乃至世界的文化宝库。这些也为当代儿童教育提供了一些或许可以借鉴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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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初唐第329窟西龛两侧的化生童子,在缠枝莲花中做攀登嬉戏之状。
 
        众所周知,嬉戏是儿童的本性,也是从古至今最简单、最常见的儿童游戏,是孩子们寻找快乐的重要途径之一。如初唐第329窟西龛两侧的化生童子,在缠枝莲花中做攀登嬉戏之状,有的手托莲花,有的手扶莲朵,腹有兜肚,脚穿柔靴。相互之间或上望下盼、传递花朵;或站在枝端悠闲得意地往下看;或在下面置若罔闻。画面充满童趣,真实显示了孩子们天真活泼且多样化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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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盛唐第148窟东壁《药师经变》中的童子
 
        又如盛唐第148窟东壁《药师经变》中,有的童子在水中正攀荷叶欲上,有的童子正在翻攀桥栏,有的童子正骑在桥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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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晚唐第196窟南壁《阿弥陀经变》中戏水的童子
 
         再比如说,晚唐第196窟南壁《阿弥陀经变》中,亦绘数身童子嬉水,一骑栏杆上,怡然自得;一坐栏杆上,伸手拉水中童子;在水中的,一手扶栏杆,引身欲上,真可谓生动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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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煌莫高窟北魏第257窟窟顶后部平棋的东南角“斗四莲池童子,做游戏状”。
 
         在部分敦煌文献和壁画中,我们发现在水中游玩往往是儿童最喜欢的活动之一,它集娱乐、竞技、健身于一体,培养孩子的吃苦、忍耐、勇敢和互助精神。不过,游泳受环境条件所限制,在河流相对较少且寒冷的北方,会游泳的孩子较少。然而,位于极度干旱的戈壁大漠中的敦煌,一千多年前的画工却描绘了很多儿童在水中游玩的情景。据李重申先生考证,在莫高窟北魏第257窟窟顶后部平棋的东南角,绘“斗四莲池童子,做游戏状”。该莲池中确绘有四个裸体之人正在水中游泳,但没有特征能肯定这四人是孩童而非成人。盛唐第148窟东壁门北的《药师经变》中,画有十余身童子嬉水的场面。令人思考的是,这些儿童游泳的画面,是画工根据当时敦煌的真实生活环境所描绘?还是南方画工来到敦煌,将自己南方的生活情景描绘到洞窟里?或者是敦煌画工根据南方传来的画稿所描绘?我们不得而知,但从此可见它至少是敦煌文化不可缺少的内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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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初唐第323窟南壁西侧《西晋吴淞江石佛浮江》图中祖孙三代骑牛迎佛的画面
 
        不光如此,敦煌壁画中还有孩子骑牛的游戏表现,如初唐第323窟南壁佛教史迹画《东晋杨都金像出渚》图中绘有一组迎佛的人群,骑着水牛和毛驴,奔向江边;妇女们手捧莲花,合十礼敬。其中一顽童正站立在牛背上,左手扶在御牛老者的左肩上,右手遥指江中船上的佛像,生动描绘了孩子骑牛时的欢娱兴奋之状。同壁西侧《西晋吴淞江石佛浮江》图中有祖孙三代骑牛迎佛的画面:一中年男子在前面牵牛,牛背上坐着一老妇和一小童,一中年妇人身背婴儿紧跟在牛屁股后面。笨拙的大水牛,蹒跚而行,牛背上的小孙子左手紧紧抓住奶奶的腰,颇有害怕之感。这两幅图,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孩子们骑牛时的不同情态。但骑牛等动物需要环境条件,具有替代性质的骑竹马游戏却简单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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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莫高窟晚唐第9窟南侧供养人像行列中有一名童子,左手扶竹马,仰头含笑。
 
        骑竹马最初是小孩模仿大人骑马。《后汉书》中有“童儿数百,各骑竹马”的记载。唐代,儿童竹马游戏更为盛行。敦煌莫高窟晚唐第9窟南侧供养人像行列中,绘有一名童子,身穿红花袍服,内着襕裤、足蹬平头履,他左手扶竹马,右手执一竹梢作马鞭,仰头含笑,充分体现出儿童的稚气和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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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莫高窟晚唐第9窟南侧供养人像行列中骑竹马童子的临摹复原图
 
          其他动物也往往是孩子们游戏选择的对象,捉玩、饲养昆虫和小动物也就成了孩子们的游戏之一。敦煌遗书P.2418《父母恩重经讲经文》载道:“孩儿渐长成童子,慈母忧心不舍离;近火专忧红焰烧,临河恐坠清波死。捉蝴蝶,趁猧子,弄土拥泥向街里;盖为娇痴正是时,直缘呆小方如此……五五相随骑竹马,三三结伴趁儿。”王涯《宫词》云:“白雪猧儿拂地行,惯眠红毯不曾惊。”杜甫《题郑县亭子诗》云:“巢边野雀欺群燕,花底山蜂远趁人。”初唐以来,猧子成为宠物,如杨贵妃就有一猧子,有一次玄宗与亲王下棋,玄宗将输,于是“贵妃放康国猧子于坐侧。猧子乃上局,局子乱,上大悦”。新疆阿斯塔那古墓出土的绢画中便绘有一左手抱猧子的高昌儿童形象。由此可见,唐代以来,大人小孩玩猧子是一种时尚,敦煌与高昌、康国常有交流,人员彼此往来,猧子的传入乃情理中之事。虽然敦煌壁画中尚未发现捉蝴蝶、趁猧子的画面,但藏经洞出土文献的记载则说明当时敦煌民间确有“捉蝴蝶,趁猧子”的儿童游戏。
         据历史记载,我国自唐朝开始,就曾盛行与曲棍球或高尔夫球相似的游戏,叫做步打球(捶丸)。在敦煌壁画中,也有这样的内容。所谓步打球,它是从击鞠运动中派生出来的,运动者在徒步或跑步中持杖打球。比赛通常分成两队,双方手持弯头球杖,进行抡、运、传、射等技术,并配合战术将球击入对方球门而得筹(得分)。王建《宫词》:“殿前铺设两边楼,寒食宫人步打球。一半走来争跪拜,上棚先谢得头筹。”受成人的影响,儿童们也有自己的“步打”。据李重申先生考证,在敦煌榆林窟五代第15窟南壁,“绘有一幅一名童子站立在莲花座上,左手持一圆球,右手持一弯头球杖的画面。从球杖的长度可判断为当时步打球所持的球杖……”我们知道,当前对曲棍球或高尔夫球的起源是同源还是多源的争论颇多,而以上内容恰恰为其提供了极有参考价值的珍贵资料。
大概源于生存的需要,儿童对建筑类的堆积活动很感兴趣,如现代的积木玩具,其中孩子们最初堆积的大多是房屋。在敦煌壁画中,堆积建筑类的儿童游戏往往与佛教信仰有关,即《法华经变》中的“聚沙成塔”。在“法华经变”中常出现三五成群的童子,聚沙为戏。据《妙法莲华经·方便品》云:“乃至童子戏,聚沙为佛塔,如是诸人等,皆已成佛道。”此说反应了两点,其一聚沙为戏,是儿童的一种游戏。其二,如聚沙成佛塔便是一种功德,可因此而成佛。佛教故事中说:往昔有五百幼童相结为伴,天天在江边游戏,聚沙作塔。一天,洪水突发,把幼童席卷而去。因其聚沙作塔的功德,均生兜率天宫。佛教宣传的是成佛的捷径,连童子都可以办到,画面呈现的是现实生活中一群儿童在玩聚沙游戏的天真烂漫之情态。另外,流行于我国北方地区的“拍燕窝”和沿海一带的“滴假山”儿童游戏,从形式上看,似乎也源于佛教的“聚沙成塔”。
          不仅如此,在敦煌壁画中,我们还注意到与儿童的生活环境相关的采花和斗草游戏。在敦煌壁画中,有生动描绘儿童攀树摘花的场景,如中唐第112窟西壁南侧,便绘有七名儿童正在攀树采花的画面:有三个童子已经爬上了树梢,或在摘花,或往树下扔花,或与同伴逗趣;有一童子正试图往树上爬;树下也有三个儿童,其中二童子正在拾取地上的花枝,一童子则正伸手接树上伙伴扔下来的花枝,整幅画面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敦煌壁画中虽然没有发现斗草的画面,但藏经洞出土的敦煌遗书中却有关于斗草、斗花的生动记载。如S.6537、P.3271《斗百草》诗云:一、建寺祈长生,花林摘浮郎。有情离合花,无风独摇草。喜去喜去觅草,色数莫令少。二、佳丽重阿臣,争花竞斗新。不怕西山白,惟须东海平。喜去喜去觅草,觉走斗花先。三、望春希长乐,南楼对北华。但看结李草,何时怜颉花? 喜去喜去觅草,斗罢月归家。四、庭前一株花,芬芳独自好。欲摘问旁人,两两相捻取。喜去喜去觅草,灼灼其花报。斗百草的游戏,又称斗草、斗花,起源甚早。唐刘禹锡诗句有“若共吴王斗百草,不如应是欠西施”,说的是春秋末期,吴王和西施就已在宫中玩斗百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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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莫高窟五代第61窟《橦伎》
 
          最后,不能不提及敦煌壁画中关于叠罗汉、倒立、顶竿等活动的场面描绘,这些都是古代百戏内容之一,同时是孩子们喜欢的游戏。叠罗汉,即孩子们三五成群,从下往上一个立在另一个的身上,层层上升,具有难度和惊险性。如敦煌壁画初唐第220窟南壁《阿弥陀经变》中,一个似穿背带裤的童子屈膝颇感吃力地站在荷叶上,另一身着红上衣、绿短裤的童子直立在其肩上,两位童子均抬左手,握右拳,头部侧向其左方,似在表演武打动作,颇有情趣。也有将叠罗汉与柔术、倒立等技艺结合的,如莫高窟中唐第361窟南壁《阿弥陀经变》中,绘有一组儿童嬉戏形象,六位儿童全身裸露嬉戏,中间一童子向后弯腰成拱桥状,上立一童子双手托盘,左腿抬起,足尖托盘,盘似正在旋转;两侧各有一位童子拍手称快;左端一童子做双手倒立状,右端一童子做单手倒立状。倒立,古代称倒植、掷倒,亦称拿鼎。在敦煌壁画中,绘有很多倒立的图像,姿态各异,丰富多彩。顶竿是难度更高、也更为惊险刺激的活动,如晚唐第156窟北壁《宋国夫人出行图》中,有一规模很大、并以顶竿为主的百戏表演场面。图中一健壮伎人头顶竿,竿顶上架一横木,竿上四儿童裸体着犊鼻裤,攀缘做戏,有的倒挂,有的悬垂,有的水平支撑,分别做十分惊险的动作,旁边还有一手持长竿者做导引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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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莫高窟盛唐第148窟壁画中的童子演奏乐器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在敦煌壁画和敦煌文献中,保存有许多敦煌古代儿童游戏活动的画面或记载,所呈现的古代儿童游戏的形态各异、特征多样,这些都为现代学者研究提供了具体的形象资料。在目前国内有关古代儿童游戏资料极其有限的情况下,敦煌壁画中的有关儿童游戏的内容,无疑有重大的参考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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