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幼敏 | 丁敬晚年事迹三题

2020-05-29 16:57:38 来源:书法杂志 点击:

        丁敬,字敬身,号钝丁,自称龙泓山人。以篆刻闻名于世,被尊为浙派篆刻艺术的开山鼻祖。此外,他在书法、诗文、金石考据等方面均有很深的造诣。丁敬一生未参加科举考试,“少不习举子业,年甫冠,始折节读书”,生前就有“大布衣”之称。丁敬晚年,家中发生了火灾,他的诗稿以及平生收蓄金石书画千余件,“一夕忽燬,无留只字”。此后,他的长子、季子又相继先他而逝。这一系列重大变故,无疑对他的心境及艺术创作都产生了巨大影响。因此,搞清楚这些事件发生的时间点和来龙去脉,对于我们全面、客观地了解他的艺术成就不无裨益。
 
回禄之灾
 
        丁敬晚年,家中遭遇火灾,不仅焚毁了他的诗稿及毕生收藏,也烧毁了全家人赖以生活的居所。对此,杭世骏《隐君丁敬传》、陈章《孟晋斋文抄·答丁敬书》、汪启淑《续印人传》、梁同书《砚林诗集序》等均有记载。丁敬本人诗文、篆刻作品也曾多次提及。据“无所住庵”“敬身”印印款可知,这次火灾发生在乾隆二十一年(1756)三月之前,但具体时间不详。近年来,有印学研究者通过对陈章《答丁敬书》内容及写作时间的考证,来推断丁家失火时间。
 
 
        其中,张郁明先生认为是在乾隆十九年;方小壮先生认为是在乾隆二十一年。
 
        对于上述两说,笔者认为均存在一些问题。由于这个时间点,对于我们了解丁敬篆刻作品的风格、真赝鉴定,乃至其人生境遇的转变都至关重要,因此有必要进一步澄清。先将陈章《答丁敬书》迻录如下:
 
        壤虫黄鹄,见识原殊,蛩蛩拒虚,关切则一。夏仲,堇浦二兄至,悉尊兄遭回禄之惨,贫者无以为助,不遑宁处者累日。是以空函奉慰,并道雅雨卢公乃风雅之宗,劝兄一行。恐渠未全悉高人文行,得有力之书为先,容或可少为补苴罅漏。此乃佽助无方,骤发斯语,实为卑琐。然而江湖诗人如姜白石者,尚藉阔匾,不谓怫兄之意,有“卑鄙肺肝,与徽獠一鼻出涕”之詈,则诚是矣。窃思故乡之吴敦复、吴长公、汪慎仪皆兄之相好,此间之马嶰谷、半查亦兄平日所亲者,独非徽獠乎?未尝作溷蝇裤虱视之。何独于弟之一言,遂触怒如此?虽弟之卤莽唐突,究其所以,实无他肠,手札之训,敬闻命矣。他日旋里,当负荆请罪,用以为多言之戒,幸勿伤故交。前日令倩去,奉寄香楮,幸焚之老伯灵前,并望恕輶薄。半查已致意,尽悉渠答函中。振华札已转交,亦有复音。尊稿搜得一、二处,嗣有续寄,何如?隆寒,望孝履持重,以襄大事。某叩首。
 
        张郁明在《四凤派与西泠四家》一文中推断陈章此札约作于乾隆十九年冬:“据《道古堂文集·朝议大夫候补主事加二级马墓志》可知马曰琯生于康熙二十七年戊辰(1688),卒于乾隆二十年乙亥(1755)。又从嘉庆《相州府志》《竹西亭记》可知卢见曾于乾隆十八年癸酉(1753)再任两淮盐运使。信中马曰琯(嶰谷)尚在,卢见曾已至盐署,另信中有‘隆冬,望孝履持重’句可断此信约作于乾隆十九年隆冬。斯年丁敬约六十岁。”
 
        张氏判断《答丁敬书》的写作时间,是以马曰琯去世、卢见曾再任两淮盐运使两个时间点相互印证得出的结论,但这两条论据都有些问题。首先,“此间马嶰谷、半查亦兄平日所亲者,独非徽獠乎?”一句并不能表明马曰琯此时是否尚在世。对此,方小壮在《浙派宗师——丁敬研究》一文中已经指出。其次,据《清高宗起居注》载,乾隆皇帝下旨令卢见曾调补两淮盐运使的时间是乾隆十八年八月,卢见曾应在不久后到任。显然,乾隆十九年并非唯一选项。
 

 
 
        再来看方小壮的观点,他推断陈章信札作于乾隆二十一年冬,依据是丁敬为陈章刻“竹町老人”印边款:“乾隆二十二年丁丑(1757)春,陈章回杭州省墓,借此机会向丁敬‘负荆请罪’,丁、陈二人重归于好。丁敬为之刻白文印‘竹町老人’……由此款所载的‘丁丑四月’可推知,陈章《答丁敬书》当作于前一年(1756)的冬天,地点在扬州。”以篆刻作品作为论据的前提,是首先要解决印作的真伪问题,否则,其结论的可信度就会大打折扣。例如,方氏在论及丁家失火时间时以丁敬“菭华老屋”印边款为证据,推定“当于刻此印的乾隆丙子年(1756)春之后”。但遗憾的是,此印已被研究者指出为伪托之作。“竹町老人”印是否为丁敬所刻,笔者也深表怀疑。先看印款:
 
        丁丑四月,竹町大兄省墓归杭,出《金石三例》《邗江雅》(缺“集”字——引者)二书见贻。几上偶有旧石,乃刻此印,用答良友慰藉之情,且记我曹石交弥固耳。丁敬并志于无所住庵中。
 
        其中提到的《韩江雅集》出版于乾隆八年,马曰琯、马曰璐兄弟辑刻。“韩江”,在丁敬印款中写成“邗江”,且少一“集”字。《金石三例》由卢见曾纂辑校刻,出版于乾隆二十年。但我们从《答丁敬书》中了解到,陈章正是因为建议丁敬投靠卢见曾,才被其痛斥为“卑鄙肺肝,与徽獠一鼻出涕”。试想,他此时还会赠送丁“徽獠”之书吗?更令人不解的是,丁敬不但欣然接受,居然还专门为此刻印纪念。诸如此类的的举动均有悖于二人平日性情及行事风格。显而易见,以此印来推断陈章信札的写作时间,不足为据。
 
        要确定《答丁敬书》的写作时间,信札中还有一个重要线索,以往的研究均未能引起注意。即陈章信中提到是年的五月,杭世骏曾到过扬州。因此,考察杭氏的行迹就成为判断信札写作时间的重要因素。现有史料显示,杭世骏在乾隆十七年至十九年间,并不在家乡杭州,而是在广州任粤秀书院山长,他的这段经历,在其诗集《岭南集》中多有记述。另据张维屏《国朝诗人征略》记载,杭世骏辞职归杭的时间是乾隆十九年:
 
        乾隆壬申,堇浦先生来粤主讲粤秀书院,甲戌乃北归。先生在粤,与何西池及先外祖耿湘门两先生最称莫逆。
 
        杭氏诗文显示,他于乾隆十八年年底即有北归之意,并打算第二年春天起程。如《岭南集四》收录其友人林元《冬至日得堇浦二兄明春返棹消息,因呈二十四韵》,诗云:“曾是归田客,依然负米身。传经真学者,献策旧词臣……柳赠经年速,葭吹两度新。梅心先动腊,雪意欲通春。”但从杭氏的诗作来看,归程的时间拖到了秋冬之际。如《登曲江风度楼怀张文献公》“过客登临当落日,晴山风气接深秋”(广东韶关);《大庙峡》“冬江风景殊,喜值我来恰”(广东佛冈)。由此可见,直到乾隆十九年秋冬,杭世骏仍在返乡途中,当然不可能于五月出现在扬州了。因此,陈章《答丁敬书》只能写在乾隆二十年或二十一年这两年。史料显示,杭世骏于乾隆二十一年夏确有扬州之行,如张四科《宝闲堂集》卷二《丙子初夏,重晤杭编修世骏,同游红桥,归饮行庵,分韵得向字》。从题目中“重晤”及诗句“九载分襟一俯仰,江北江南郁相望”来看,这次是二人分别九年后的首次相见,这也排除了杭氏于前一年去过扬州的可能。陈章《答丁敬书》中“夏仲,堇浦二兄至”当指乾隆二十一年五月无疑。
 
        至于丁家失火时间,方小壮在文章中先以“菭华老屋”印边款推定为乾隆二十一年春之后,又以“无所住庵”“敬身”两面印边款推定在乾隆二十一年的二、三月间,时间上自相矛盾。此外,其视“丙后”与“丙子”为“一语双关”,既有火灾之意,又表示“丙子”年,也未免失之臆断。如此理解,是否符合丁氏原意,值得怀疑。从丁敬刻“无所住庵”“敬身”印来看,乾隆二十一年三月时,丁家已暂时摆脱了当初被灾时惶恐不宁的局面,找到了临时寄居的场所,一家人的生活基本安定下来,丁敬的心情也相对平静,开始从事篆刻活动。丁敬此时已六十多岁,上有年过八旬的双亲,下有尚未成年的儿子,安顿好他们的生活恐怕不是短时间就能办到的。因此,笔者推测丁家火灾发生在乾隆二十年冬的可能性较大。
 
丧子之痛
 
        梁同书在《砚林诗集序》中说,丁敬有两个儿子先于他离世,分别是长子、少子:“中闻先生遭邻火之厄,图籍诗稿悉为灰烬。入城数迁其居。未几,长君死,又未几,少子死,心事寥落。”对此,有研究者提出异议,认为并非是两个儿子,而是有三个儿子死于他之前,这就牵扯出丁敬究竟有几个儿子的问题。按梁同书的记述,丁敬有两个儿子先于他离世,另外两个儿子丁传、丁佺都活到了丁敬去世之后,丁敬应有四子。此外,史料中还有三子、五子两种不同记载。
 
        三子说,见于杭世骏《隐君丁敬传》,其所记录的三子分别为丁健、丁传、丁佺:“健与传皆诸生,健为余女夫;传从上元谢野臣学历算;少子曰佺,亦能诗,而八分得父家法。”但丁健《把镜篇,寄希曾、致尧、山甫诸弟》诗中就提到自己有三个兄弟,杭氏“三子说”显然有误。
 
        五子说,见于清末著名藏书家丁丙为《国朝杭郡诗三辑》“丁兰”条所作注文:钝丁老人有子曰健、曰传、曰佺,黄扣翁《北隅掌录》所传“三丁”是也……今子鲁(丁兰)诗题有其五叔遗稿一首,似老人有五子。按府志艺文有《抱风集》一卷、《夔斋杂文》一卷,丁仲夔斋撰。特不知四子何名,抑先幼殇耶?
 
        对此,浙江大学的郑幸在其硕士论文《丁敬研究》中有进一步阐述,认为丁健诗中提到的三个弟弟,分别为二弟希曾、三弟致尧、五弟山甫:“他在诗中仅提及三个弟弟,则显然其中一弟已然早夭,而丁兰口中的五叔丁仲既然有诗文集传世,当不至太早夭折。则丁健诗中未曾提及的早夭之弟,应该就是指第四子。”此说认定“山甫”即丁仲,为丁敬第五子,卒于丁健之后;第四子无名且早夭,卒于丁健之前。果然如此的话,丁敬就有三个儿子死在他之前,分别是长子丁健、四子丁某、五子丁仲。
 
        此外,笔者还发现了“五子说”的更早史料,见于清乾隆刻本《杭州府志》卷五十九“《抱风集》一卷,《夔斋杂体文》一卷”此条下注文:“钱塘丁仲夔斋撰,敬第五子。”尽管如此,笔者对于《杭州府志》《国朝杭郡诗三辑》记载的可靠性,还是有所怀疑,例如,乾隆刻本《杭州府志》所云丁仲乃“敬第五子”,但民国十一年刻本就删去了这一句,改为“钱塘丁仲撰”,这从一个侧面表明后世纂修者对丁仲乃丁敬第五子说法的否定态度。
 
乾隆刻本《杭州府志》卷五十九
 
1922年刻本《杭州府志》卷九十二
 
        再有,丁丙所云“子鲁诗题有其五叔遗稿一首”,今从郑幸文章所引文献可知,丁兰诗题名为《敬题五叔抱风遗稿后》。丁兰是丁传之子,丁敬之孙。如果此诗题目属实的话,其真实性就很值得怀疑。因为按常理,丁兰不太可能用“敬题”这样犯其祖父名讳的字眼。
 
        其实,与其他的记载相比,最清楚此事的,莫过于丁敬和他的儿子们。目前所见,除了前文所引丁健《把镜篇,寄希曾,致尧、山甫诸弟》诗中记述的三个兄弟之外;丁敬第三子丁佺在为许承基《连枝图》题诗中也曾提到离世的兄弟,分别是“伯兄诚叔”“季弟山甫”。诗文如下:
 
        多君敦式好,白发尚依依。携手情何限,伤心事已非。连枝应共茂,接萼怅先腓。我亦悲同调,题诗泪满衣。(谓予伯兄诚叔,季弟山甫。)
 
        《连枝图》是许承基(默斋)为纪念其殇弟承尧(仲昭)所绘制。承尧侍母疾,刲股和药,创甚而殇。默斋思弟不已,乃会《连枝图》。图成成,遍邀当时名流题咏,诗者数百家。许氏辑为《连枝图题咏》二集,丁佺此诗收录在《初集》中(乾隆三十一年刊刻)。诗中丁佺从《连枝图》中的许氏兄弟联想到自己逝去的“同气连枝”,不禁有“我亦悲同调,题诗泪满衣”之感。注文中提到他的兄弟,乃“伯兄诚叔”“季弟山甫”。倘若此前还有一个兄弟离世,丁佺不应该不提及。再有,以“伯仲叔季”论兄弟之间的排行,“季弟山甫”也应是第四子,即梁同书《砚林诗集序》中的“少子”。此子名仲,字山甫,号夔斋。之所以这样认定,还基于其名、字之间的内在关联,二者合起来恰好是一位上古先贤——仲山甫。仲山甫在西周宣王时任太宰,位居百官之首,《诗经·大雅》中的《烝民》就是专门颂扬他的诗歌。丁敬为季子取这样的名、字,足见对其的钟爱与厚望。基于以上讨论,笔者更倾向于丁敬有四子。
 
        关于丁仲卒年,郑幸认为约卒于乾隆二十九年。但有史料显示,时间或更早。丁敬友人沈大成《竹西诗钞·龙泓过访赠诗,依韵奉答》中就提到丁敬晚年的“季子之殇”,诗文如下:
 
        古诗规四始,奇字订三苍。遗世为高士,皈心向法王。青山开户满,春柳倚门长。柘馆休多感,傅盛总幻茫。(龙泓工篆、八分,晚年以季子殇,归佛。)
 
        检《砚林诗集》,有《沃田至杭,畅晤于湖舫,足慰怀想之素,辄成近体》:
 
        久耳云闲俊,相逢各老苍。山襟卑卫霍,诗笔抗储王。饮吸湖广动,谈随槛日长。酣余指灵竺,期我共相羊。
 
        从二诗的题目及韵脚来看,应为唱和诗。二诗没有纪年,但通过对沈大成另两首诗的分析,可以判断它们的写作时间。《庚辰初正将绩西泠之游,过禾访王谷原比部》显示,沈大成于乾隆二十五年有杭州之行,并在与友人宴饮时偶遇丁敬。《玉匙先生招饮湖舫,偶遇丁龙泓隐君、烎虚上人,同游漪园,因之南屏》:
 
风定波明乌榜轻,六桥内外柳烟晴。
多年只系湖山梦,此日尤深觞咏情。
诗老恰同春水坐,高僧还逐白云行。
南屏将暝钟初歇,一段荒寒画不成。
 
        丁、沈二人的唱和诗就写作于此次邂逅不久,沈诗注文:“晚年以季子殇,归佛。”则丁仲应卒于乾隆二十五年之前。丁仲的著述除《抱风集》《夔斋杂体文》各一卷外,其名下还有《得真斋杂录》四卷、《望云小辨》《学林随笔》。从丁健诗“季也更小年,亦复弄柔翰。文选手一编,杂拟诗可玩”来看,丁仲年纪虽小,但已展现出作诗的才华,也最得父亲的宠爱。他的死令垂暮之年的丁敬悲痛欲绝,并因此皈依佛教。
 
溘然长逝
 
        丁敬卒年,自清代以来先后有多种说法。如汪启淑“卒年六十有四”(《续印人传·丁敬传》、叶衍兰“年六十余卒”(《清代学者像传·丁敬小传》)、丁仁“年七十有一,卒于乾隆三十年”(《西泠八家印选》)、叶为铭“乾隆戊子卒,年七十一”(《广印人传》)。对此,方小壮《丁敬卒年考》以清代学者汪诗韩作于乾隆三十一年丙戌《丁敬身没逾年始知之作哀词》为证据,证明丁敬卒于乾隆三十年,当为确论。
 
        此外,笔者从史料中还找到丁敬去世前的更多信息,为其晚年事迹增添些鲜活材料。前文提到的沈大成,与丁敬的交往虽然较晚,但二人十分投缘,遂成为挚友。乾隆三十年,沈沃田重游杭州,与丁敬再次相逢,二人不仅有诗文唱和,丁敬还为他治印两方。沈氏《丁龙泓隐君见访投诗,依韵奉和》:

萍梗行踪信所之,重游湖上话相思。
六年转眼如新别,四海论心有旧知。
赤景烧空人到日,清风入座客来时。
还惊宿草苍烟外,残笛飞声引我悲。
(谓金江声、傅玉匙两先生、施竹田同学。)

《龙泓遗手刻印章》
班草重逢缘不轻,贻将片璧抵连城。
直从象外求神理,翻遣人间识姓名。
摹印谁能知古意,雕虫自觉负高情。
若教煮石山农见,应使前贤畏后生。
 
        然而,就在他返回扬州后不久,便得到了丁敬去世的消息。沈大成十分悲痛,遂作《得丁隐君凶问》四首,记述他与丁敬的交往,盛赞他的品格和艺术成就:
 
        凶问传何遽,秋空陨少微。高风今日少,小学旧交稀。迹类空山衲,人称大布衣。盖棺应论定,一埽汉阴机(君性孤冷,颇不谐于俗)。
 
        送我当炎夏,开门月落初。谁知成永诀,犹属乞奇书(余去篁庵,君未晓来送,临别,乞玲珑山馆书)。垂老添悲愤,频年感索居,相于殊恨晚,南望转欷歔。            
                                                                     
        昔梦西湖上,春风拄瘦藤。因逢鹿门叟,更约定林僧(庚辰,玉匙老人偕至湖上,遇君及南山恒公,因为竟日之游)。悬记终为谶,观空未可凭。浙中遗献尽,纠缪少吴兢。
 
        摹印虽游艺,微言阐说文。可怜存片石,古气结寒芬(君缪篆绝难得,曾以二私印见赠)。哀逝开遗札(数日前犹得君七月二十八日书),招魂向莫云。巷南有弟子,掩泪话河汾。
 
        从“凶问传何遽,秋空陨少微”以及第四首注文“数日前犹得君七月二十八日书”推知,丁敬应卒于乾隆三十年的八至九月之间,而且去世得比较突然。他写给沈大成的书信,为他刻的两枚印章,都应是他的绝笔。而沈氏的这些记述无疑也成为我们了解、研究丁敬生平以及篆刻艺术的宝贵材料。
 
 原载《书法》杂志2020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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