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言|诸家评说《高二适评传》

2019-12-31 09:28:23 来源:网络 点击:

        李廷华撰写的《高二适评传》问世之后,引起书法学术界关注。2019年10月12日,南京求雨山文化名人纪念馆举办“《高二适评传》首发式暨学术研讨会”,中国书协学术委员姜寿田主持研讨,兹将记录稿摘要发表(按发言先后次序)。
 
尹树人
文化学者、高二适女婿
 
         今天是李廷华先生《高二适评传》首发式,我代表家属向廷华表示祝贺和感谢!
 
       对高二适先生的认识和理解,章士钊先生可说是最清楚的。一九六五年的兰亭论辨中,章士钊先生坚定地支持高先生,并写信向毛泽东主席推荐介绍了高先生和他的“驳议”一文,信中说高先生是“巍然一硕书”,意思就是当今一位顶级的书法家。
 
        章先生与高先生有四十余年亦师亦友的深厚情谊,他了解高先生这个特点、这个精神,所以才会对其极力推重。而今《高二适评传》的著者——廷华,正是理解与把握了高老的这种精神,他才能以二十年的酝酿、一年半的奋笔疾书,写下这四十余万字的评传。我愿重复廷华曾在文章中用过的话——永远的高二适,其意在此! 
 
李廷华
《高二适评传》作者
 
        我写《高二适评传》的动机,萌发于1996年,那时候我在《中国书法》杂志作外聘记者,第一次有机会到了南京。重提写评传之事,是2014年在台湾和庄希祖兄重逢。我们两个都去出席两岸草书论坛,他问我:“你写了很多传记,怎么不写高老呢?”我说这么多年了,现在如果来写的话,大概要用30万字。二十年间,可见材料及想法都丰富许多。回到内地之后,我收到希祖兄寄来《高二适手札·典藏版》,“兰亭论辨”里头的细节,高老和章士钊来往的信札里头透露的心态的变化,巨大的压力和他的兴奋,到了以后文化大革命的到来,“兰亭论辨”实际上是半途消杀下去了。高二适先生种种的心态都在这里头表现出来。我看了这个《典藏》以后,十分敬佩可可大姐和树人兄,他们把高老当年的手札里头的十分真实的一些表现,全部完整地贡献给学术界。我感觉到,如果要写《高二适评传》,最重要的一环有了。高老最重要的事功和人格表现,是在兰亭论辨前后。这个如果不写透,《高二适评传》就将是浮光掠影。前头的内容是他的精神成长,在一百年以来中国文化的发展变化之中,他和章士钊先生的接触,也影响到他作为一个文化形态的产生。以后这个文化形态在中国文化的跌宕变化当中,遭遇的各种困境、挣扎、冲决、奋斗以及以后被世人所理解,这个过程应该表述清楚,但是焦点还在兰亭论辨。
 
        另外就是从高老的诗集中得到了一个什么认识呢?我们对现代的旧体诗的研究,在这一二十年之内,有长足的进展,比如说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有了聂绀弩的诗的出版,就很好,是别开生面的。以后有了钱锺书的,陈寅恪的,沈祖棻的,以及其他一些。当我读了高老诗集以后,有一个感觉,相比这些大名家,毫不逊色,而且他对杜甫的深研,对陈后山的寑馈,比其他那些诗人们,有更加深入幽邃之处。这就更加增加了我的一种信心和兴趣。在我写作生涯中,写高老这件事情,是我十分愿意做的一件事情。我今年68岁,把这件事情做出来了,有欣慰之感。
 
姜寿田
中国书协学术委员、《书法导报》副总编
 
        我觉得通过李老师这本书,实际上是给高二适先生写了一部传世之作。我们对高二适既熟悉,又陌生。我们从一般书法史上,或者把他作为一般书家的这个认识的情况下,大家都能说两句,对他的书法都有一般性的感性的认识。这本书实际上就是从学术史的高度,用理论和史学的方式,塑造了另一个意义上的高二适。那么它的价值是使我们能够从一个更高的史学的立场上,来认识高二适的人格意义,他不光是书法。我看了这本书最深的一种感觉就是,高二适不是一个单纯的书法家,他在中国文化处于一个最低谷,甚至说大部分文人已经丧失信心的情况下,还是抱着一种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固守。
 
徐利明
全国政协委员、南京艺术学院教授
 
         1998年出版的《中国书法全集》第86卷,集中研究四位江苏的书法大家——萧蜕庵、吕凤子、胡小石、高二适,按年龄排序,高老年龄最小排在第四位。其中有我一篇文章,是一万五千字的一篇专论,题目叫《“适吾所适”的高二适》,当时有人评说这个可以算是研究高老的真正能够说得上是学术论文的第一篇。今天又出版了李廷华先生的这本评传。评传的社会功能就是有利于在大众当中传播。用评传的形式,它和纯学术的不一样,纯学术的属于小众的研究,不可能有很多人来读论文。而评传里面有很多故事,它可以立体地反映高老的学术、高老的艺术、高老的生平以及他的人品、性格、个性等等,对他的各方面作立体的反映,更有趣味性,也反映他的情怀。高老的影响到现在还没有达到他应有的高度,他去世很早是其中一个原因。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的研究成果越来越多,关注度越来越高,那么我想对他的研究和他在历史当中的名望、影响是必然会达到应有的高度的,这是埋没不了的。今天我们研究高二适,通过这本评传的出版,必然会推动他的宣传研究和他的影响的提升,以及我们对高老书法的认识也在不断走向深入。所以通过读这本评传,也会在这方面给我们提供很多启示。
 
姜寿田
中国书协学术委员、《书法导报》副总编
 
        徐利明老师应该也是最早研究高二适的专家,同时他应该说也是年轻的时候亲炙于包括林散之包括高二适等老一辈,应该说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传脉,他的发言有更多感性的认识,特别是两点:一个是判断高二适的研究还没达到一种高度,但是说李廷华先生这本书的出版已经是在一个比较专业的角度上达到了一个高度,因此更为广泛地研究可能以此展开;再一个就是谈到书法的学问的问题,实际上也是当代所面临的一个瓶颈的问题,就是当代书法的走向应该是超越性的发展,可能要返回头来重新认识书法精神性的问题,这也是高二适先生他自身的创作和追求所带给当代书法的启示。
 

 
孙稼阜
《书法》杂志副主编
 
        这本书写作的整个过程我基本上是了解的。当时一听李老师要写这本书,我从心里边特别兴奋,我说这个是值得写的一本书!因为这个之前李老师还写过几本传记,有一本是为他特别好的朋友马世晓老师的。但是我觉得高二适老这本书,更是值得写的。他写完之后,我见到书粗读一过,发了个微信,和刚才寿田兄说的一样,我微信上按了一段话说:这是一本传世之书,是可传世之作!为什么这么说呢?我觉得一本书传不传世基于他的内容,一定这样的,就是这个书的定位。我自己觉得高老是一个继往开来的大家,是一个有忧患之心的大家,李廷华老师这本书也是一本继往开来的评传,是一本有忧患意识的评传。
 
        这本书里面有两点我觉得是特别有价值的, 一个就是“兰亭论辨”事件写透了,高老和章士钊老的往来书信,李老师分析得很透,这个我觉得是特别有价值的。“兰亭论辨”是20世纪里面一个书法大事件,它延伸的、综合反映出来的是一个时代的书法全面貌。从书法本身到书法人的人格,到各种人的表现,勾画出了众多书法家的学术专业高度,勾勒出了人的高度,而且是汇集了一群人的表现。还原历史本来面目,便可以永远立得住。
 
        第二个是相关《急就章》部分写透了。高老研究《急就章》,我觉得这个价值也很大。为什么呢?高老他自己研究《急就章》,不仅是为了供出版吧,应该是首在"自用"。他的学术的来路就呈现出来了。看着好像费力气,但是后来能产生大作用,对个人的作用,包括对一个时代一个专业的作用,20世纪里面能做这种功夫的,还有一本于右任的《标准草书千字文》。它看着好像是为了一个草书普及,但这个过程中他自己的受用,我觉得是巨大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成就了他自己作为一个专业的书法大家!他把历史上相关《千字文》的每个字几乎都过过,这种扎实的功底对他后来的那种大成就是一个基础的必须,完成这个基础准备的必须。他们是精确到字、点画!高老这边也是同样的。这本传记我觉得对书法研究专业的人来说,对学书法的人来说,它这个里面暗藏着一个学书的途径在,我觉得是有很大价值的。
 
        再一个,这本评传我觉得它是忧患之书,是继往开来的。高老自言为人处世治学治艺有三宝:司马迁、王羲之和杜甫,他这种取向是他的一生的志向,也就是说他的历史自我定位早就自觉的定了。这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映在他的字里,他的字看似铁冷,但细品里边是火热的!这种热就像太阳出来以后那种,是漫天地推过来的热,是无孔不入地推过来的,深沉热烈。所以被当代暂时不完全认知是次要的,就像喜马拉雅山,你认识不认识它都是最高的山!我们在观赏他的一幅草书时,它扑面而来的那种气息,一种让你能感觉到的充盈饱满的气息,这种气息是真实存在的,这便是艺术的能量。20世纪里面能有几个人,你一看到他的字就把你震慑,于右任是这样的,他的气象弘大;弘一是这样的吧,他让你感觉到一种静能浸到你心里边去;高老也是这样的一类,他的字有铁马冰河之意象!像他们这样的人并不多,但是那么多书家,为什么不能让人心太触动呢?这百年里边有数位巨人也足够了。这些人都是"大人物"。大人物有两种:一种是大家看着是有社会地位的,但过了"当代"社会地位就会下去的,不影响历史;另一种是个人自觉的寻求历史坐标自我定位的大人物,我觉得高老是这样的大人物。即使过了50年、100年,甚至上千年之后,他也是像在眼前一样地清晰可见。李老师这种传记,就是知己写的传记,虽未谋面却心相知的人写的传记,我觉得是能把传主本色还原得比较准确的。不一定里边完全周到,但有几点就够了:第一个是高老的成长经历呈献清楚;第二个带有故事性的《兰亭论辨》这种关键点写得透,高老的人格如突然间把蒙着的面纱揭掉了,一下还原了历史本来面目;第三点是作者的专业,因为李老师是诗人,所以传记对高老的这种诗性人格的深入解读,直入高老之心,理解呈献高老精神世界的线索很明确。就书法本身而言,我觉得《评传》把高老的书法之路呈献也很清楚。   
 
姜寿田
中国书协学术委员、《书法导报》副总编
 
        稼阜先生特别提出了高二适先生的这个忧患意识,确实贯穿他的后半生,他无论是参与兰亭论辩,还是他的书法创作,实际上他是都融为一体了。对于《兰亭序》的关怀,实际上也透露出他对书法的关怀,所以他这种忧患意识当然首先是文化的,然后是书法的,那么稼阜先生也谈到他在书法史上的这个地位,确实如稼阜先生所说,《急就章》就是他的帖学功底,他对《兰亭序》的维护具有一种象征意义,就是对广义的帖学的维护。但是就他个人创作来说,他也没有延续《兰亭序》的这种创作倾向,而是通过《急就章》,通过宋克,这种更具表现性的,甚至说和清代碑学加以融合,因为这个《流沙坠简》就是清代后期发现的,所以说他也是将经典的东西、小传统的东西加以结合,实际上是追寻帖学的一种维护。
 
冯亦同
南京市文联干部,诗人
 
        我是一个诗歌作者,也写过人物传记,读到《高二适评传》这样的书家大传,深感评传作者所面对的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李先生本来就在书法界做了很多历史研究,而现在面对的是南京,是江苏孕育出来的书法大家,也是经典诗人。传主生于清末,从民国到解放后,有坎坷的历程,有辉煌的成就,经历了“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如此巨大的一部著述,不仅达到专业方面的水准,而且文情并茂,可读性很强。它不是一个书法家的单纯传记,它展现的是一幅历史的画卷,通过与传主关联的众多人物与事件,把民国历史、文化、书法、美术、文学很多方面汇成了一个个大的活动场景,不是窗口,而是画廊,是一个鸿篇巨制。它的群像意义,超出了对一个人的描绘,不是单独的高先生的行止足迹,而是整个20世纪中国历史风云与文化变迁,他所接触的丰富多彩、甚至波澜壮阔的社会人生。我想,这是本书最吸引我的地方,也是评传作者的过人之处。
     
姜寿田
中国书协学术委员、《书法导报》副总编
 
        老先生的谈话表达了一种明确的意念,一来是向这座山,向高二适先生致敬,同时也对写出了这部评传的李先生致意,实际上你们是同行,都是传记作家也是诗人。
 
徐纯原
著名书法家、高二适学生
 
        看到《高二适评传》出版,很高兴。高先生从1977年过世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年了。没有埋没掉,他的诗文、书法陆续出来。但是离名至实归,还有很大距离。高先生过世较早,引起人们的重视还不够。尤其我感觉中国书协对高先生的重视是不够的。那次在北京举办高二适书法展,听吴为山先生讲,他到中国书协去发请帖,居然中国书协的人都不知道高二适。我觉得这不是高先生的悲哀,这是中国书协的悲哀,作为中国书协,这种事实在是不应该发生的。这说明对高先生,还要加强宣传。对我们来讲也是继承发扬、学习他书法的很重要的方面。认识高先生的书学,是有一个过程的,能不能认识到高先生书法的高度,对我们来讲,这是有没有眼光,懂不懂书法的问题啊!
 
        当然,现在有些年轻人往往不关注老一辈人,尤其是已经过世了的。只注重自己,如何更快地把自己的名声炒出去,到处搞关系,走门路,以便得到最大,最快的经济利益。也有不少人认为自己水平最高了,哪个最好?我最好。这种人挺多。现在似乎好一点,书画不像以前那么好炒了,好卖钱了。以前动辄几万、十几万一方尺。那高二适先生的字卖多少钱啊,生前从未卖过钱,现在也可能卖不过年轻人哦!这是一个很可悲的现象。当今社会,会写字的人多,但是有学问的人少,更不要说有大学问了。高老不仅字写得好,更有大学问。苏渊雷教授称高先生是“草圣诗豪”“美誉东南”,林散之先生称高先生“江南文豪”。是不是这样,当然是的。我们只要说一件事:章士钊先生是研究柳文的,《柳文指要》是章先生穷一生之力的研究成果,也是文化大革命唯一出的一本研究古代文化的巨著,《柳文指要》在谈“柳州山水近治可游者记”一篇时,章先生说,我和王荆公有同感,“不可读,恐有误字云耳”。从这里,我们知道,不光像章先生这样的今代大学问家没有读懂,就连宋代大儒王安石也没有读懂。高先生看了以后说,这里有错简,在当初刻书的时候就存在,一千多年来从没有人纠正,错简在哪里?即“北流浔水濑下”一句,应在前面,“东流入于浔水”的下面。雷山两崖皆东西的皆字是衍文,应去掉,至峨水出焉作收。“东流入于浔水句”重出,应删去,整篇文章就通了。像这样的事,还有不少,他写成《纠章二百则》寄给了章士钊先生,章先生想要在有机会再版时与以纠正。不久章病死香港,高先生也作了古人,纠错再无机会,章士钊生前盛赞高先生做学问“勇猛精进,多有发明”,我们如果学问底子好一点,好好跟他学,是能学到不少东西的,可惜我们根基太浅,未能好学,所以未能在学问上有所长进,这是我最遗憾的,惜乎!高先生一走,他的学问也全部带走了。
 
         高先生做学问刻苦、认真、严谨。对我们晚辈既严格又慈爱,他的书法,一如他的为人,气质高古,严正刚直,脱尽尘俗。堂皇中正之气,一泻千里之势,龙腾虎扑之姿,水墨相合之妙,青草池塘之趣,扑面而来。当代草圣,名至实归,信非虚誉。
 

 
姜寿田
中国书协学术委员、《书法导报》副总编
 
        徐纯原先生是前辈书家,也是高二适先生的弟子。他对高二适先生理解很深,同时他重点提出了学问对书法的重要性,当代书法的高度,应该有高二适先生这样的经典书家做为象征,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金丹
江苏省书协副主席、南京艺术学院书法系主任
 
        我与李廷华先生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久闻大名。《高二适评传》写得这么厚重,应该是饱含了作者的感情,同时也体现了他对高二适史料的详尽地把握。刚才听发言,实际上能看得出李廷华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如果他没有对高二适书法的喜爱,没有对高二适人格的认同和敬佩,我想他也写不出这样的书来。这里面不仅是包含了激情,实际上他也运用了大量的史料。有几段涉及与卞孝萱先生相关的内容,是我比较熟悉的。我写过一篇《论高二适的手札书风》,是卞孝萱先生邀请我写的。我注意到这些细节,这本书都有涉及。可以看出李廷华先生对资料的掌握非常扎实,只要有关高二适的蛛丝马迹的任何的信息,我相信李先生都没有放过。这本《评传》极其厚重,细节十分丰富,可能会成为我们将来研究高二适很重要的一部著作。
 
        我再谈一点高二适先生在书法史上的意义。没有“兰亭论辨”可能就没有高二适在书法史上的重大影响。应该说我们现在看“兰亭论辨”,还是在《兰亭序》是否王羲之写的真伪问题上争论,但实际上我觉得“兰亭论辨”是在碑学兴盛的笼罩之下,帖学对于碑学的抗争。我也看到过李廷华先生在《书法报》上连载的关于康有为《广艺舟双楫》的很多论述,我觉得具有独到的见解,我想只有在这样对碑学深度了解的状态之下,可能更能体会高二适先生对帖学的认识。
 
姜寿田
中国书协学术委员、《书法导报》副总编
 
        金丹先生刚才谈到高二适先生和“兰亭论辨”关系。确实,他是通过“兰亭论辨”,既捍卫传统经典的尊严,同时也是他“帖学”的一种思路,就是碑学之后帖学怎么走?20世纪六七十年代,通过高二适、白蕉甚至通过毛泽东、林散之,中国的帖学已经接近了书法史的高潮,但是他们之后,我们当代的帖学又有所滑落。这种滑落原因很多,不是一个专业的技法问题,实际上是一个整体的人格、学术包括对书法史独到的原创性的理解,这方面通过高二适对帖学的研究,对我们当代帖学也是很有意义的。
 
黄正明
江苏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南京大学教授
 
        李廷华先生在20多年前我们就认识,他那时在《中国书法》杂志社工作,当时管峻先生、周祥林先生,我们有所交谈,当时就知道他对高二适先生的兴趣,在做很多寻访。李老师既是一个作家,也是诗人、书法家,所以他写高二适正好是对上了。因此他能够在准备二十年之后,用一年半的时间写出皇皇40万字,十五章的章节。我觉得这是非他莫属。我首先看了《评传》的两篇序,尹树人先生和胡抗美先生所写,另外还看了作者的“后记”,一看“后记”就知道,作者对高二适先生投入的心血。《评传》前十三章是用时间脉络来写的,一直写到1977年;后两章恰恰更是抓住了两个重点:一个是诗人高二适,一个是书法家高二适。整体章节的构成和书目包括很多珍贵资料的搜寻、研究等等,就不去赘述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构架,研究也是非常深刻的,也许在若干年后我们会用这本评传作为研究高二适先生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史料、著作,同时如果再有人去做高二适评传的话,可能这个高标真的很难超越。这是我对李廷华先生这本书的评价,这是对高二适先生研究的一个传世之作。 
 
张尔宾
著名画家、高二适学生
 
        感谢李廷华先生!20年前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他从北京来,表现出对高二适先生的极大兴趣。是我带他去三条巷六合里参观高二适故居。那一年我作为白下区的政协委员,要去保护名人故居,正好借这个机会跟有关方面提出来,要在高二适故居前面竖立一个碑。一直到现在,这个碑搬不掉了,是南京市政府设立的。
 
        李廷华在南京期间,我们有多次接触,他遍访了当时能够找到的高老的所有学生和亲属。20年前所下的功夫,为今天完成《高二适评传》打下了基础。
 
衡正安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江苏省评协秘书长
 
        我感觉《高二适评传》是一本“大书”,不仅仅是内容大、字数多、页码厚,而是作者的格局大、立足点高、胸怀很宏阔。作者是将高老作为一个个案放在大的历史格局里,在那个风云际会、波诡云谲的历史背景下去展示一个文人、一个书家的生存状态和文化身份。因此,从断代史的角度来看,作者试图通过书法这一独特的文化现象,在从旧到新、从传统到现代,从传统文化的衰落到不断挣扎的历史时期,作为旧式文人的代表——高二适先生是如何展现其文化心态和独特的文化生存境况的。就这一点而言,我们的艺术界、文学界以及史学界对这一段历史的研究还很不够,而这恰恰正是作者撰写《评传》的视角。这本《评传》号住了历史的脉搏,以高老文、诗、以及振聋发聩的“兰亭论辨”为典型实例,整体地把控了那段时代的文化现象,所以,将来研究高老、研究这段书法、研究这段历史,这本《评传》是无法绕过的。
 
张其凤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书法教授
 
        对于高老的认识,高老其人其书都呈刚狠之态。而刚狠之态,一般容易受人排斥。但高老无论其人其书却都广受拥戴。刚狠之性,不遇大是大非,肯定不如柔顺者讨人欢喜。但遇大事大非之际,非果敢刚狠养成于平日,被人一挫即败,普通刚狠者也承担不起挽狂揽于既倒之重责。而高老之可贵即在历史的紧要时刻,挺直腰杆做事,当郭沫若携文化旗手威势力诋《兰亭序》为伪之际,虽有不同意见者甚多,但敢据理力争者绝少。在这个时候,高老的风骨,天下谁人能比?传统帖学,作为中国文人文心性情的载体与表达,一直被视为中国传统书法的正脉而长盛不衰。但自清中期至民国,中国传统文化与帖学遭遇种种劫难。对于抗志希古,以继承传统文化与帖学正统为己任的高二适来讲,肯定如雷霆走心,在此层面上看高二适捍卫《兰亭序》,就不难感受到他是在此千年未有之变局中有意为帖学站位,为书圣继绝学的。
 
        对李廷华先生的这本大著我也发表一点看法。高二适是诗人,他的思想与言行,几乎与其诗深浅相应。但是诗与散文、小说不同,多用典与隐语,忌直言,因此,自古就有“诗无达诂”之说。因此,解读诗人书法家高二适,如果不懂诗,那就无法深入其堂奥。今天学者,懂诗、能写诗者不多,因此我觉当代对高诗能有解读能力的人不是太多。我和李廷华先生交际多年,虽然平时见面不多,但是他的东西我还是比较关注的。他古诗写得很好,堪称高老诗作之知音。他把高老一生大量诗作中的那些幽微之处,解读出来,我觉得很不容易,这个功力是让人信服的。近代学术史上有“以诗证史”的传统,李廷华先生把这种学术传统很好地继承下来了。还有就是我也做理论研究多年,做评传我深知其艰难,做历史研究第一个是材料,有多少材料说多少话,没有材料不敢说话。还有很多人先是愁没有材料,有了材料却解读不了,或解读不深,解读不准,甚至暴殄天物,把好材料、活材料用死了。而高明的人一定会先花大力气搜集资料,所谓竭泽而渔、集腋成裘,然后对其辨析,即刮垢磨光、去伪存真,然后会巧妙地激活材料,使其著述既有现场感又有透视感。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廷华先生做得非常到位。他把高老许多诗作贯穿其一生,或用于交游见嘤其鸣矣、或用于书法以探幽深,显示了他在诗学方面深厚的功力。能把高老这么多诗作解读出来,这是李廷华给书法界和学术界所做的一个很大贡献。 
 
张瑞田
中国书协新闻出版委员、中国作协作家书画院副院长兼秘书长
 
       《高二适评传》是我期待很久的一本书,看过之后,已经写了一篇《以己之心证天下人之心》,将发表在《中华读书报》。廷华的文章和著作我读的比较多,对他的文字叙述和思想状态、学术研究比较了解。首先,作为一个传记作家,他有一个学术界不能替代的优势,他首先是一个小说家,是一个诗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他的小说就在《人民文学》杂志发表,并且在文学界有一定的反响。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正是在这种感觉中与高二适在内心上有了共振,精神上有了对接。
 
        我也非常喜欢传记,我也写过传记,中国的传记文学基本不喜欢读,我们往往把传记写得像悼词,把人写得没有缺点,非常完美、拔高。学术界的评传基本上围着史料转,观点不清楚,阅读性很差。有资料性,但没有阅读性。廷华这本书有阅读性,我特别喜欢廷华的文笔,他的随笔、评论,包括前年在《书法报》连载的关于《广艺舟双楫》的随笔,我都是很认真阅读了。他的传记能够抓住传主的精神、思想,从这个角度伸发出来。刚才那位先生谈到李廷华能够通过诗深入到高二适的内心和他的精神,这个角度也是独特的,因此也是不同凡响的。我觉得《高二适评传》不仅仅是一个书法家的传记、学者的传记,也是一个文化思想家的传记。廷华在他的书中有他的想像,他是用文学的思考在写高二适,而不是用一种扁平的所谓书法史,所谓碑学帖学的这个角度来解剖高二适,他有他的高度和角度。因为这个高度和角度,他就写出了一个别样的高二适,就是大家熟知而未必真知的高二适。
 
        今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我应一家报纸写了一篇关于中国书法70周年的文章,提到了“兰亭论辨”。对“兰亭论辨”的研究,有不同的观点和学术成果。廷华对这个事件的学术研究,往前推进了一步。通过对“兰亭论辨”,对高二适的内心和精神世界的梳理,他感觉到高二适在论辩当中由兴奋、由全力以赴到困惑,终至于失望的过程,正是当时中国文化学术被逐渐凌迟于文革的过程。如果只是一味赞颂高二适的贡献而忽视其痛苦和困惑,既不符合时代真相,也有悖于高二适的初心。一个读书人的悖论,一个时代的悖论,一个关于“兰亭集序”辩论的悖论,李廷华就说清楚了。这本书写了一个孤独的高二适,也写了一个深刻的高二适,这个评传无疑是我们研究和再一次审视高二适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基础。
 
管峻
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院长
 
        今天参加有关高老的这样一个活动,我感到很荣幸也很亲切,因为我和高老是老乡,都算是盐城人。我为家乡能有高老这样的前辈感到自豪。其实不仅是在盐城,在我们江苏乃至全国,高老都是一面旗帜。我经常讲搞书法、绘画的人能够生活在江苏这块肥沃的土地上,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因为从古到今,江苏真是人才辈出,大家云集。翻翻古代美术或书法史中的名家,不说半壁江山,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来自或者曾生活在江苏这块土地上的。最近一直在拍的“百年巨匠”名单中,江苏籍的是全国最多的。高二适先生就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一位大家。高老是1977年辞世的,那时我13岁,已经开始学习并越来越痴迷书法了。我父亲比高老早一年去世,当时我12岁。众所周知,那个年代物质生活是非常艰难的,但是高老成就卓然。这自然离不开他强大的内心、深厚的传统文化根基和热忱的家国情怀。时至今日,高老的人格光辉和留给我们的宝贵艺术财富仍然在照耀和滋养着我们。
 
何震宇
南京市青年书法家协会主席
 
        李廷华老师这本书没有单单论述高老的书法,而是把高老还原到他生活的那个时代恢弘灿烂的历史背景下,综合评述了高老的为人、治学、书艺的特色,加之文笔精妙、一气呵成,使读者印象极其深刻。民国书法是现代书法史上的灿烂篇章,由于复杂的外部因素的交织和西方文化的影响,民国书法所面对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冲突。就书法风格的变化脉络而言,民国书法是承接了晚清书法的流绪的,受到康有为、沈曾植、吴昌硕、弘一法师等人的影响,以碑学为基调,这种影响一直波及到新中国成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文革的“破旧立新”对传统文化的冲击更大。在这种背景下,无论是高老参加“兰亭论辨”或是整理撰写《新定<急就章>及考证》等著作,高老所采取的治学方法都是“入古出新”的方法,他从源头上对书法的发展、书体的嬗变、笔法的更替、文字的起源等进行考证,并运用了许多新出土的材料进行佐证,从而得出书法艺术发展的正确取向,经过近四十年的实践证明,他的治学方法和艺术实践是完全符合艺术发展规律的,这既是高老获得成功的经验,也是他留给我们最好的财富。
 
张波
《书法报》编辑部主任
 
        《高二适评传》的学术性体现在行文构架上,本书一共用了15个章节,大体按高老的人生历程来展开论述。其中,我关注比较多者有三个方面:一个是高老到重庆那段时间,李廷华先生着墨很多;一个是高老对书法史、章草的探寻,对汉隶这块李廷华先生也着力很多,研究很深;再一个就是高老晚年的反思。我认为这三方面是这本书的主干,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反而是对“兰亭论辨”这方面我关注不多。
 
        《高二适评传》的思想性是中心,首先体现了作者李廷华是一个有深度思想的学者,我们书法界对他很了解,他也是书法理论批评家。所以,由这样的批评家来写《高二适评传》,对于专业的对象和高度,他肯定和一般的传记作家的角度是不一样的。李廷华先生不仅仅是理论家、书法家、诗人,同时他对传主专业成就方面所体现出来的“闪光点”抓得很准,这一点是令我感动的,这也是人物评传撰写成功的标志。李廷华先生有过成功的案例,他曾给浙江著名书法家马世晓先生写过传记,那本大概有30多万字吧。他还写过王羲之的影视剧本,有这方面的专业深度,由这样具有专业深度的人来做这种专业的事,所以这本书选人选对了,选专业的人、有情怀的人做专业的事就一定能成功。
 
        好像刚才还有人说高老在书法界没有什么名气,我觉得这是外行人的说法。我要强调的一点是,一个真正弄书法的人连高二适都不知道,可能对你这个人是不是搞书法的,都要打问号了。如果将整个书法史看成一个“坐标系”的话,高老应可看作是近100年间很重要的一个“坐标点”,起码近70年来讨论章草这一块,除了李瑞清、沈曾植之外,我觉得高二适就应是第三个不可忽略的代表性书法家,你写评传也好、写书法史也好,在这三个人里面,如果少任何一个人,书法界的专业人士可能会对你作品的专业性产生疑问。
 
        《高二适评传》还体现了文学性。评传如果全部写书法的事那书法界以外的人就看不下去了,最高级的写法就是把与传主相关的专业性知识都搜集进来,同时还把这个人物的人生历程进行清晰梳理。再就是评传的文学性也不缺乏,有可读性,不然你这本书写得再好,别人读不下去也是不行的。这本书不管你是爱书法还是不爱书法,爱文学还是不爱文学,都要有一种可读性,所以文学性这个点抓得很好。
 
        再一个就是在这本书里人物之间的交游牵涉较多。李廷华先生下了很大的功夫,把民国至新中国成立前后与高二适有关的有影响的大文人收进书中来了,作为书法理论批评界的前辈,我很佩服他的这种做法。写出高二适和这些人的关系、交游、唱和。交游这个点的具体内容,我觉得李廷华先生选择得非常好,也把握得恰如其分。
 

 
姜寿田
中国书协学术委员、《书法导报》副总编
 
         今天这个研讨会围绕着李廷华先生的这本大著和高二适先生的创作,包括他的人生价值理想做了很深入的研讨。李廷华先生这本书的副标题是“天地谁为写狂狷”,我觉得这一句诗充分地揭橥了高二适先生的生命精神和价值理想。狂狷不是中庸,一般情况下认为中国的儒家讲的是中庸,但其实在儒家的精神道统当中还有一种狂狷的精神。这种狂狷的精神就是“宁为狂狷不为乡愿”,儒家的道统实际上是培养了中国历史上仕的精神传统,而且在中国的文化史上也始终有以道抗世的精神传统。我觉得高二适先生就体现了狂狷精神。“兰亭论辨”又充分体现了他的以道抗世,就是在当时中国大量的文人已经茫然失措或者在意识形态的笼罩下已经无法去正确的认识中国文化,不明白方向的时候,他以一种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固守,一种本能的精神,来把握中国书法和文化的方向。高二适先生不是一个单纯的书法家,他的方向是中国文化的方向,也是中国书法的方向,他对当代书法的启示,就在于一个书法家是去当一个匠人,还是真正地深入中国传统文化的内部,通过自身的创作去体现中国文化的精神。他已经以他对中国书法精神理解和生命理解,为我们当代书法,提供了一种精神导向。实际上当代书法已经进入到一个关键期,就是我们用40年完成了一个书法的传承、复兴,但是突然反身一看,我们这个时代和历史相比,我们究竟创造了什么?提供了哪些经典作品?在文化的价值意义上哪些东西能成为经典?所以我认为高二适先生就是一个说不完的高二适,他实际上就是一个精神的标志。李廷华先生在写作《高二适评传》之前,已经完成过几部古今书法家的传记,也写了大量评论文章,这部《高二适评传》,也是他经过多年积累思考之后,对中国书法历史及当下探索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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