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艺术的贵族意识——八大山人

2019-03-08 14:40:33 来源: 点击:


        八大山人的绘画是贵族意识之下的艺术,作品中的虚静中和之美、清高孤傲之美、奇古怪诞之美是他贵族意识的集中体现。——题记



        八大山人是清代一位著名的绘画大师,原名朱耷,他出生在明代王孙世家,家学渊博,祖辈和父辈都擅长诗文书画。家境的殷实使他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诗文书画无所不精,八大山人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看到过历代绘画精品,也认真地临摹和细细地揣摩过,有着深厚的传统功底。当时明代绘画模古一度成风。据有关史料记载,八大山人少年时期的作品也是遵从模古一路,临摹董其昌的作品几乎可以乱真,他后来的山水画作品在用笔用墨上也带有董其昌的痕迹。明朝的灭亡是八大山人人生的重大转折点,他由一个王孙贵族变成了一个僧人、道士,政治的变乱使他失去了一切,国破家亡之痛影响了他的终生。他如果不是有这段惨痛的经历,也不会遁入空门;他如果不是遁入空门,也就不会潜心学道;他如果不是为了躲避清政府的追杀,也不会隐姓埋名;他如果不是受封建礼教思想中的“无后为大”思想的影响,也就不会由佛转道,取妻生子;他如果不是在思想、感情极度压抑,悲愤、抑郁到极致,他的作品也不会如此的怪诞、冷清。设想一下,如果明朝不亡,他的绘画艺术也许会是清初“正统画派”四王一路,作为一个王孙贵族,他也许会忙于迎来送往,应酬宾客。或者是忙于四书五经,做八股文章,图举子之业,历史上就会多一个姓朱的朝廷命官,他的人生将会是另外一种状况。常言道:“时势造英雄”,时势将一个聪明敏慧之人逼进寺院,使他只可能将时间用在学禅习艺上,从而造就了一个画坛上颇具传奇色彩的、独特的、怪诞的八大山人。



        八大山人早年的贵族生活使他一直把自己摆在一个王孙的位置,虽然地位变了,生活变了,但是贵族意识却一直影响着他,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再回到以前,从他的名号和作品中可以看出,他早年用的“个山”名号,源于“⊙”,个山个山,形上形下,圆中一点。将符号“⊙”分成上下两半,上半部成“个”字,下半部成“山”字,符号“⊙”即一个“日”字,“日”即太阳,象征光明,亦即明朝。他后来使用的“八大山人”这个名号来自“八大者四方四隅,皆我为大,而无大于我也”。①“无大于我”这种话如果不是身为皇室家族的身份,谁敢说“无大于我”。在他的绘画中,有一种他特别喜欢的样式,就是在整幅白纸上只画一条鱼,一只猫,一只鸟,有时稍稍画几笔衬景,有时则另有一行题字或一个签名。有人统计过,他的画中仅仅画一只动物的作品就有约50幅,画中的鸟、鱼、猫,不单是数量上的孤独,而是表现精神上的孤独,表现的是八大山人独来独往、不与常人为伍的贵族意识。

一、虚静中和之美

        八大山人的人生旅程曲折,行为变化多端,思想情感复杂,但是我们从他的作品中看到的不是锋芒毕露、剑拔弩张,而是虚静中和之美。道家清静无为的思想以及儒家的中庸思想,时时影响并指导着他的绘画创作。他的画面处处透着空灵,常常有大面积的空白,庄子说:“虚室生白。”又说:“唯道集虚。”在白、虚处都寄予着无限的深意、无边的深情。我们看他的绘画,一花一草,一树一石,都是那么的简洁、秀美、宁静、高雅、大方,与中国传统的中和之美——绘画的情节不宜喧闹,形象不宜媚俗,构图不宜繁复,用笔不宜圆滑,色彩不宜浓艳,而且美感要适中,情感表现上要适度,悲痛哀婉也不至于无限感伤。他虽有满腔悲愤,但是“哀而不伤”,八大是用绘画表达自己的情感,用绘画抒写自己的心声,用绘画排遣内心的苦闷,应该说在他作画的时候是不受什么约束的,虚静中和之美是他笔端的自然流露。



二、清高孤傲之美

        八大山人的作品中,处处隐藏着清高孤傲之美,这是他的性格使然。就拿他画中的鱼来说吧,八大山人画中的鱼常作仰视,眼睛常画有硬硬的方形,那黑黑的瞳孔有力地点在眼眶的上方,恨恨地翻着白眼望着青天,冷冷逼人,有无可名状的孤傲之气。有人说他的鱼是“张口无声瞪眼鱼”。更为有意思的是,他不为清贫苦恼,画鱼解谗,画鱼解愁,实足一个风流名士的派头,他有一首诗《题画鱼》:“夜窗宾主话,秋浦鳙鱼肥,配饮无钱买,思将画换归。”②在他80岁的时候,画了一幅《鲻鱼图》,画中只画了一尾鱼,别无图景,书题“鲻鱼付厨”。

        他不愿用画换鱼,更不愿用画卖钱,来解决生活上的困难。他画鱼是为了摆脱现实的贫困,追求超脱世俗的快乐。他画中的小鸟,有的低着头,翻着白眼,一种逼视;有的侧着头,瞟着眼睛,一种傲视;有的直梗着脖子,半闭着眼睛,一种蔑视;有的抬着头,瞪着双眼,一种怒视;有的缩着脖子,闭目养神,全然漠视;有的只顾自己梳理羽毛,则是地道的目中无人,这些孤傲的神情,一般的文人画家的笔下是没有的。

三、奇古怪诞之美

        八大山人作品中物象的夸张变形、题名的独特新颖、用笔的奇特高古、构图的大胆别致、鱼鸟神情的奇古怪诞等,无一不体现他的艺术与众不同。如图1,他画中的题字“八大山人”,既像“哭之”又像“笑之”,他曾自题咏怀诗:“无聊哭笑漫流传。”哭之笑之是他精神生活的表现,哭之笑之最能表达他的心迹,哭之笑之也最能表达他的无奈。画中小鸟单腿而立,现实中的鸟是有两只脚的,这里只有一只脚,在八大山人许多画面中的小鸟都是单腿而立,有一幅长立轴画上,道出了他画单腿鸟的理由——势不两立,也就是说,他将与清朝势不两立,表现了他反清复明的思想。画中小鸟的头耷拉着,无助地注视着地面,头上一片黑色的巨大的荷叶压在鸟的肩膀上,荷叶上荷杆的形状像一口巨钟倒挂下来,形象地表现了八大山人内心的苦闷——他被世俗的眼光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被他的贵族遗民意识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被封建礼教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更为不能直面世态而内心凄苦。这种奇古怪诞的风格是八大之所以成为八大的根源所在。

        八大山人作画,是为了发泄内心的苦闷,他的作品不去迎合别人的口味,更不去想怎么样画才美,一切随他的意而来。他的愤怒、他的宣泄、他的无奈、他的徘徊、他的苦闷……不但超越了艺术既有的规范,更是以他特有的艺术撞击力给人们的心灵以永久性的震撼。


清代八大山人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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