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 | 聚焦“现代书法”

2018-08-08 12:44:50 来源: 点击:
        最近,一段所谓的“射书”视频吸引了大众的眼球,一位中年人在一张大幅宣纸前,手拿工具,站立,行走,身体一起一伏,向宣纸射出高低、粗细不一的线条。视频显示,一起一伏的中年人是以这种方式写字,射在纸上的线条就是书法。一时哗然。许多人觉得如此娱乐化、浅薄化、简单化的动作就是写字,奇形怪状的图案与线条就是书法,显然费解,进而质疑,然后谩骂。我们身处“大时代”,宽松、宽容的价值追求,一直是我们的向往。我们没有权力否定以这样的方式进行“书法创作”,我们更不能以政治正确的社会观念上纲上线。最好的方法,是从艺术本体出发,研判这种“写字”的来历,以及这种“书法”的是与非。写字者以擅长现代书法赢得一点薄名。既然是现代书法,我们就从现代书法的角度,看一看现代书法究竟是什么书法,那位中年人的“射书”表演,究竟富含多少现代书法的意趣。

“射墨”三问

□许传良

        2018年的夏天,因为世界杯,这个火热的季节被添注了更多的兴奋与激情,这是由电视直播给世人带来的视觉盛宴,不亦快哉!而同样是视觉感受,一段新媒体上的“射墨”视频,也赚足了不少人的眼球。众多看客中,包含各色人等,既有普通老百姓,也有书法家。心生敬佩者有之,不屑一顾者有之,而持反对意见者,更不乏其人,也让这个季节变得更加繁复与躁动,怎一个热闹了得!

        笔者本无置可否,毕竟任何艺术的践行者,都应赢得世人的尊重,何况对于二三十年来一直于此领域不断探索与创新的艺术家群体。而从更高层面来讲,在当代的任何书法流派与任何书法实践,但凡与书法相关,哪怕有一丁点儿联系,都理应得到关注,而不仅仅是漠视与排斥。当代书法的多元性,关乎当下每一个个体或群体的实践,不管是传统的,还是基于传统的,或是背离传统的,既然已经进入大众视野,作为批评界,只有客观对待,方不致有浅陋之讥。

        故而,笔者再度浏览了“射墨”视频以及网络上的宣传信息,心生些许感慨,并引发一些思考。尤其是“射墨”者的几句言论,如“艺术家就是要完成这样一个使命—— 一种视觉上的引领”云云,更是留意再三,再结合视频中折射出的行为表现、艺术取向,乃至主体价值追寻等,不禁引出三问,似不吐不快。

        一问何以名之?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国内崛起了一支号称“现代派书法”的年轻群体,他们从观念变革入手,对正统乃至一切典范进行公开反叛,刮起了激进旋风,如对汉字象形意蕴进行还原、汉字拆解重组、装置表现等,大胆探索,通过一个群体的不间断努力,作品可圈可点。其创作游移于汉字的边缘,但最终以不抛弃汉字为底线。时至今日,虽然始终不能与传统书法相颉颃,但波澜起伏中,毕竟在一段时期积淀为一个“现代派书法”,三十年已过,成为至今难以忘却的纪念。而当下“射墨”视频所展现的,既有行为主义的影子,而其所标榜的“草书”以及“形”“势”等辞藻,显然又有归属书法的内在期许。故而,大凡看过视频者,眼球被刺激之际,迷惑不解者为多;而从各种媒体所透露出的信息综合来看,实践这个过程的“创作”主体也没有明确的主张,故而,在其“归于理论家负责”的调侃中,难免陷入了“为艺术而艺术”的泥潭。

        二问书何以立?立者,古有“立德”“立功”“立言”,所谓“三不朽”。从大处说,关乎江山社稷与家国情怀;而往小处看,任何艺术创新,皆应根植于艺术本体的立场。且不说此视频与前者关联度有多大,单就结合此视频用纸用墨与传统书法艺术相似而言,综合各方面信息来审视,似与书法相关,但若以此认为这也属于书法,实在牵强至极。毕竟不能因为用的是墨,所“书”就可认为是通常所谓的墨迹;也不能因为现场“书写”合乎“势来不可遏,势去不可止”,而以为呈现的就是草书之狂。众所周知,自古以来,但凡书法艺术所带来的审美感受,其过程固然有“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的诗性解读,而后世更多地是关注于颠狂之下的“寒猿饮水撼枯藤,壮士拔山伸劲铁”的笔墨意象。故而,当下的“射墨”之迹,其辨识度很低,除了接近几何意义上的点、线、面之外,折射出的审美价值取向令人难以捉摸。正是因为如此,艺术的最终承载体——“射墨”之迹,便无法与书法意象相关联,更无法以“现代书法”作为立足点,所见直似空中楼阁而已!

        当然,除艺术性外,笔者还想到了书法的另外一个特质——文化性。如果说“现代派书法”发展历程中,由少字数的象形构置与意蕴构建是以些许文字学作为依托而值得关注,并进一步发展而成的类如《桃花乱落红尘雨》等作品,因为诗意的提炼与阐发而让人回味,那么,今日的“无标题”射墨,则终究让人产生疑惑,其中的文化特质到底隐含在何处?

        三问何以引领?此段视频,大多数人或许会很明确地将之与“勺书”“口书”“反书”等“江湖书法”划清界限,根本原因是两类有着不同的书写主体,这也充分说明了艺术创作中“人”的重要性。而就此“射墨”过程而言,在众人面前,数人提纸,众声喧哗,在这种不缺嘈杂的情境中,艺术表达是否痛快淋漓,在主角的来回跳跃跑动中,观者是否能够感同身受,不得而知。还有那些网上搞笑的模仿视频,所有的参与者,似乎也在懵懂之中被引入了歧途,实在值得反思。

        “引领”一词,现代汉语词典解释为“引导”“带领”。或许有人会说,实践者主观上不想被人模仿,归结于网络视频断章取义,这另当别论。但无论如何,主人公已经面对这样一个媒体传播的事实,故而本文开头引用的“一种视觉上的引领”,就着实值得考量,这也是本文产生“何以名,何以立”两问的缘由所在。再延伸开来,设若让事实说话,世人随便以书法为名义,“喷书”“洒书”“滴书”“泼书”等,或将泛滥于市,那么,后之视今,直如东坡《超然台记》中所言,“美恶横生,而忧乐出焉,可不大哀乎”?

        行文至此,笔者忽然想到,“有信仰、有情怀、有担当”成为近来文艺界的热词,亦成为新时代艺术家们的人生准则与艺术追求。信仰是初心所系,情怀是作品之魂,而担当将贯穿艺术人生。“射墨”现象,虽然发生在一位从艺者身上,但却关乎当代艺术群体,关乎书法在当代如何创新。而今天艺术家们如“射墨”一样的各种探索与尝试,是否会在历史的大浪淘沙之后留下痕迹,这或许是任何在场者必须回答的最关键之问吧!

“射书”,射到了什么?

□李春雨

        最近,一段所谓“射书”的视频在网上流传,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和强烈反响。一周之内,我收到十几位书法爱好者通过微信转来的视频画面,有人询问这能否算是书法,也有人对此气愤已极,说这是对书法的戏弄,对传统文化的亵渎。为此,我上网查询了有关信息,发现讨伐之声不绝于耳,更有激愤者以“文化将死,必出妖孽”为题加以抨击。对此,我认为,倘若只从此事的表象上去议论、去褒贬,甚或去抨击、去讨伐,实在是没有多少学术意义,也没有多少社会意义。大家最好冷静下来,问一问“射书”究竟射到了什么?这才是我们应该认真思考的问题。对此,我的观点如下:

        其一,“射书”射到了何为书法这个长期困扰大众,甚至困扰书家的一个严肃且亟待明晰的理论问题。如果我们不把文字在书写中产生艺术气象的书写原则加以明确,那么,各类江湖书法者会按照自己对艺术的理解而胡乱涂抹,如此,各类的所谓书法艺术就会不停滋生,甚至蔓延。随之而来的盲目叫好声还会此起彼伏。这种艺术上的浅薄,甚或无知,将会不断地消磨我们这个有着深厚传统文化的大国形象。

        其二,“射书”射到了书法艺术能否创新、如何创新的艺术方向问题。首先,我要说,书法可以创新,应该创新。纵观历史,求新求变的书家不在少数,而且不失有大成者。诸如“草圣”张旭、怀素当时的书法,也并非没有异议。以至于到了宋朝,米芾还在《论草书帖》中如此吐槽:“张旭俗子,变乱古法”;怀素“稍到天成”“不能高古”。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张旭、怀素的“草圣”地位。另外,我们还可以从苏东坡、黄庭坚、王铎等书法大家的笔墨中看到他们对书法的创新,由此,推动了书法的不断发展。正因如此,也才使我们今人有幸享受到千姿百态的书法艺术盛宴。仅从创新角度说,“射书”者这种创新精神是无可厚非的。那么,书法该如何创新?“射书”是书法创新吗?我认为,创新首先必须是建立在传统基础之上的一种尝试,否则,何谈创新?所以,我们判定书法创新,关键要看创新者是否遵循了书写中国汉字的基本原则,是否遵循了各种书体的书写规律,以及在此基础上是否给我们呈现出了具有艺术美的气象。由此判定,“射书”与书法创新连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谈到这里,我们倒是可以说一下当今书坛常常被诟病的“丑书”(个别丑书除外)。我的看法是应该对所谓的“丑书”给予充分尊重,因为它脱胎于传统书法,而非胡涂乱抹,它给传统书法增添了新的意趣,呈现了新的书法气象。这种所谓的“丑”,是具有美学特质的新的一种美的图式表现。

        其三,“射书”射到了书家成名是靠真本事,还是靠讨巧、忽悠、起哄的社会问题。近年来,由于书法作品走入市场,书法艺术具有了商品的属性之后,不仅拿毛笔写字的人多了起来,而且急于把自己的书法作品变现的更是大有人在。为此,在目前“认头衔,轻艺术”的畸形艺术市场面前,真假书家都在努力地以各种方式,诸如自封“大师”,自诩“第一”,甚或号称“超越王羲之的书法家”等等,把自己“做大做强”,以此吸引买家的眼球。据网上信息,此位表演“射书”的中年人,也是具有赶超王羲之的雄心壮志,后来觉得拿毛笔写书法是无望了,才索性拿起了注射器。问题来了,有雄心壮志没有毛病,但是,一切艺术,当然包括书法艺术,必须要遵循其艺术规律,循序渐进。任何人都不能违背艺术规律去急功近利地胡涂乱抹,更不能以“百姓不懂艺术”为借口来抬高自己、蒙骗百姓。说到这里,我在此向书家呼吁:我们可以希望或要求大众、买家尊重艺术,尊重艺术劳动,同时,我们自身更要珍视艺术良心。所以,书家想成名不是罪过,关键是要用艺术实力武装自己、强大自己,要让自己在不断向古代先贤的学习中长真本事。否则,靠功利手段成名,靠忽悠或表演吸引大众眼球,虽然不能说是罪过,却也真的不大地道了。

        最后,我想对“射书”者说,我认真看了你以往的“射书”,客观地说,有些图式还真的具有几分墨象,你何必非得愣是往书法上靠呢?其实,这话又不仅仅是说给“射书”者。真的,想靠凑热闹成名,实在是对自己生命的浪费。因为任何一种艺术形式都是有门槛的,都是要经受历史考验的。

不要拿国粹来玩耍

□李长钰

        很多人都知道书法是中国的国粹之一,却很少有人去思考书法为什么会成为国粹。如果说,因为书法是艺术而成为国粹,那么,为什么很多其他艺术门类却没有成为国粹?

        书法是国粹,不仅是因为书法是艺术,更取决于书法的民族性、历史性和文化性。首先,书法是以文字为载体(当然文字必须是汉文字,其他国家的文字无法替代),每一个汉字都有形、音、义三要素——是独立而完整的生命体。文字是记录语言的,语言是用来表达意识的,文字能承传历史,而语言却无法记录历史。中国历史的发达与完整,完全依赖于历史文献的丰富,历史文献是由文字构成,因此,文字本身具有历史的内涵,这也是书法作品能成为历史文献的主要因素。其次,书法是美化文字的艺术,文字是人们在取法自然过程中生发联想、物我合一的结晶,传统“六书”中象形造字法的图写本身就是书写性与文学性的结合,所以书法创作与文学创作都是依托于文字而存在,这也是两千年来书法与文学关系密切、书法创作一直以文学表达为宗旨的原因。不必说“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中情景交融的文学范式,即使东晋士大夫之间的往来尺牍(相闻书),寥寥数语,亦见文学情结。就书法史的传统而言,书文合一,一直是书法创作进入佳境的不二法门。

        汉文字是中华民族之魂,书法是以文字为本而贯通文、史、哲的艺术。书法不同于其他艺术在于书法创作必须恪守文字规范,书法艺术的谨严性远远超过它的艺术性,评判一幅作品之优劣我们首先要看这幅作品中是否有错字、误字以及是否使用俗字。其次,再看它的艺术表现能力和创作水平。从本质论,书法是具备学术规范的艺术,它的特殊性是其他艺术所无法比拟的。所以只有在中国,才有书法——准确地说是中国书法。中国书法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国粹。

        清楚了书法为什么是国粹后,就应该知道如何继承和发扬书法。书法的发展需要创新,但创新不是当代所有,书法史昭示,历代书法都有创新。有人说,书法创作需要与时俱进,与时俱进绝不是改旗易帜,凡是割断历史,脱离文化,忽略文字的精义,抛弃书法的语境,借助文字的形体进行夸张,把书法变成纯粹的造型艺术都是无源之水。当代书法的发展,一直在维系着书法艺术的人文道统,所以正统派始终占据主流,这是文化属性所决定的。至于借着书法的外衣,炫耀手段的丰富,充其量只是热闹一番,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韩子曰:“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把三千年的书法艺术当成游戏来玩耍,岂不是病态!

        最近网上流传一段视频,即某人以注射针头在宣纸上进行“射书”创作,引起了多方关注。以注射针头射墨成书,是对书法传统的彻底颠覆。姑且不论针头与毛笔差距的悬殊,仅就射在纸上的符号,已无文化可言,以此来假称“书法创作”,真是荒谬至极!的确“射书”者所玩出的花样,堪称史无前例。建议“射书”者不妨把注射针头换成小孩子玩的喷水枪,射起来也许会更刺激,得到的关注度会更高。

        中国是文化的国度,中华民族是善待历史的民族。以史为鉴,我们生活在宽容的时代,宽容是进步的象征,但宽容不代表接受。“怪力乱神”自古就是低俗者所为。“射书”的出现,足以证明时代的宽容与博大,但从另一方面也恰恰说明了低俗者的浅薄无知。

        进入21世纪,人类社会的发展已由范式文明上升到自觉文明。自觉必须具备自省与自律,自省、自律是中国公民的人格素养。作为新时代的艺术工作者,我们更应该主动去提高自身的人格素养,去全面反思——如何传承中华民族优秀的人文传统?如何发扬继承中国的国粹?在传统与时代的交融中,如何确立书法艺术的本位?如何恪守书法创作的底线?这些都是从事书法艺术者所必须清楚的问题。有了正确的思考,经过不懈的努力,才有希望创作出个性生命鲜明、代表时代的作品。

        时代在变,我们的思想亦随之而变,但“万变不离其中”。“中”乃天地之本,如果本末倒置,变则乱矣。如此看来,“射书”者的目的是想求书法之变,遗憾的是“射书”者患有个性病变,而且病得不轻,变得离谱。

不是书法,只是表演

□支荣慧

        最近,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射书”,引来了一片叫骂声。依笔者之见,过去我也拜读过“射书”表演者的书法作品,还是有一定水平的,这对大家来说,并无疑义。看来,他对书法应也是内行之人。为什么要选择“射书”,不外乎是为了炒作,显得与众不同,以此引来关注度,吸引大家的眼球罢了。因为,按常理出牌,在这个竞争如此激烈的书法界,要想再进一步出人头地,太难。可以肯定地说,“射书”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书法,只是利用纸墨这个工具进行一场类似杂耍的表演。这使我联想到一些茶艺表演,大家关注的是一场演出,而不是去想认真品这茶好在哪里。所以,大家看这个问题时,应以表演的态度去看待,没必要对表演者同仇敌忾,往死里整,还是要让人家有一条生路。

        但既然是表演,加之表演者有一定的影响力,对社会的冲击力就大了,带来的坏处不言而喻。让一些初学者效仿,认为这是艺术,不要临帖,不需要对传统敬畏, 拿一根毛笔,作一些形式上的设计,有一些样子,加上现代媒体的推波助澜,在极短时间成名,对书法的传承发展带来的阻力与负面影响不言而喻。说大一些,对我们书法事业的发展造成了极大的损害!这些人有可能暂时取得一些利益,最后的得失,我想所有人都明白——最终还是会让人看透看穿,一无所获,浪费了年华,而且要想回头正名就难了。

        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各种思潮的出现,一批有志于书法创新的人,大胆地探索着“现代书法”,以西方视觉艺术的方法来改良中国的书法艺术。他们走过的脚步,让人尊重,因为是建立在为艺术献身的基础上。即使是“现代书法”,也是毛笔在纸上运动,运用了西方一些视觉艺术原理,进行创作。“现代书法”在中国书法由古典向当代转型过程中提供了一个不同视觉的尝试,对中国书法艺术的发展提供了一些有益的元素。但经过岁月的沉淀,时间已经证明“现代书法”不是书法的主流,主流还是以传统书法为宗。有些“现代书法”无非就是书法家茶余饭后的笔墨游戏。“射书”可以这样说,连“现代书法”都算不上,离传统书法的道路就更远了。书法是一定要有法度的,老祖宗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不是随随便便想改就能改的,不是随意想践踏就践踏的。当我们冷静地看看走过来的历程,不难发现,书法还是要回归传统,回归经典。数千年来的传承,印证了学书法“取法乎上”,才是正途!

        一段“射书”视频,激起了千层浪。我想作为当事者,其心理最清楚了——不甘寂寞,在走传统线路极难再取得突破的情况下,铤而走险。用这一种极端的方式,负面效果不言而喻,让人对当事人的人品产生了怀疑。尊重法度、传统,这是每一位书法家的道德底线。书法,技法肯定是摆在第一位的。要突破,其实有许多路可以走,为什么非得往表演上走呢?表演还是让娱乐界的演员去做吧。或者说,书法家喜欢表演,干脆去当需要会书法的演员,这样也可以解决书法家喜欢表演的癖好。书法家要甘于寂寞,得老老实实地临帖,坐得住冷板凳。沙孟海说得好,专业书法家除技法之外,必须有一门学问作基础,或是文学,或是哲理,或是史章传记,或是金石考古……有多少民间书法家,在技法上炉火纯青,可是却寂然无名。历史上,又有多少书法高手,因学问上的欠缺,最后被人忘记。所以,与其表演,不如在其他学问上下一番苦功,一定能突破,一定能取得更高的成就,这是书法界的普遍道理。“以文养书”是一条完全值得走的路子。书法家,也可以同时成为画家、作家……

        书法的创新,应是继承传统基础上的创新,而不能是无源之水。李可染的名言“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是对传承、变革、创新以至中西体用关系的最好释读。把一场作秀的表演当作创新,这在书法的历史上会让后人耻笑的。如果是为了书法的发展,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进行创新,最终殉道,那会让人肃然起敬。我想,作为表演者,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借“现代书法”的名义进行表演,最终变成一场闹剧,表演者“现代书法”创作才华似乎山穷水尽了。

“脱戏”及其他

□张瑞田

        “脱戏”,即指影视作品中有“露点”的画面,或有做爱动作的画面。“露点” “做爱动作的画面”,一方面是剧情的需要,一方面是商业的需要。自从影视艺术出现那一天开始,“露点”“做爱动作的画面”便困扰影视创作人员,同时,也困扰当局影视生产的政策与法规。

        进入21世纪,“露点”与“做爱动作的画面”依然是影视生产政策与法规的焦点问题,在确认与否认中翻来覆去,在国际大环境和国内小环境中“摸着石头过河”,时长时短,时快时慢。最后,一些国家和地区为影视作品分级,存在“露点”“做爱动作的画面”的影视作品,定位为三级片,少儿不宜罢了。

        影视是文化产业的柱石,每个国家均颇为重视。但是,围绕“露点”和“做爱动作的画面”,以及尺度和深度,还在喋喋不休地争论着。

        一种理论认为,与情节交融的“脱戏”,不仅会深化观众对影视作品的理解,也是加强票房的有效手段,因此,需要政策保障。这种理论我是支持的,美国电影《本能》、中国电影《色戒》,就是好的例证。的确,与情节交融的“脱戏”,有情感铺垫,能够丰富人物性格的塑造,当然“可以有”。只是,仅仅为了满足人们的感官刺激,为“脱”而“脱”,就没有多大意思了。

        最近,网络上一段所谓的“射书”视频颇为吸引大众的眼球,一位中年人在一张大幅白纸前,手拿工具,站立,行走,身体一起一伏,向宣纸射出高低、粗细不一的线条。视频显示,这一起一伏的中年人是以此种方式“写字”,射在纸上的线条就是“书法”。一时哗然。觉得如此娱乐化、浅薄化、简单化的动作就是写字,奇形怪状的图案与线条就是书法,显然费解,进而质疑,然后谩骂。

        由此,我想到“脱戏”。这个人这么干,是为哪般?是好玩,还是践行自己现代艺术的主张?是吸引眼球,还是另有图谋?是行为艺术,还是闲得“蛋疼”?

        我们身处“大时代”,宽松、宽容的价值追求,一直是我们的向往。我们没有权力否定以这样的方式进行“书法创作”,我们更不能以政治正确的社会观念上纲上线。最好的方法,是从艺术本体出发,研判这种写字的来历,以及这种“书法”的是非。

        权且把它视为追求现代情绪的“行为艺术”吧。既然是“现代情绪”,是不是需要对自我的怀疑、对社会的批判?所谓的“行为艺术”的现代情绪,离不开现代思想的介入,如果没有能力对生命、对自我、对现实的认知,也不能感觉到世事的无常、生存的危机、信仰的迷惑,却像小丑一样一副志得意满和自以为是的样子,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显然,这是脱离于剧情的“脱戏”,没有生命的感动,只有欲望的展现;没有艺术的构思,只有夜郎自大的浅笑;没有情感的自然抒发,只有本能的嚎叫……何谈有“戏”?如何论美?这段视频和这般动作,就像一个蹩脚导演所拍的戏,形象苍白,情节平淡,依靠演员本能低俗的动作,生硬骚扰人的痒处,让不明就里的人嘻嘻一笑。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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