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如何“印”从“刀”出?

2017-06-23 10:56:05 来源: 点击:

 

         齐白石早年主学丁敬、黄易,多见“浙派”碎刀短切法,40岁以后学赵之谦,改用冲切结合。赵之谦较之丁、黄,不但取材更广,而且强调笔意,“古印有墨尤有笔,今人但有刀与石”。齐白石55岁左右形成个人风格,用刀上具有小刀、锐利、深刻等三个特征,至死未变。单刀侧锋直冲为其要旨,一是汉凿印的启示,二是赵之谦的单刀直切法。单刀古已有之,不是齐白石的发明,但他将单刀发挥到极致,演绎成一个完备的系统。

         《白石老人自述》中有阐述:“我刻印,同写字一样。写字,下笔不重描,刻印,一刀下去,决不回刀。我的刻法,纵横各一刀,只有两个方向,不同一般人所刻的,去一刀,回一刀,纵横来回各一刀,要有四个方向,篆刻高雅不高雅,刀法健全不健全,懂得刻印的人,自能看得明白。”齐白石选择和推崇单刀法,既契合其个人优势,也符合个人艺术理念,最终呈现出鲜明的个性风貌特征:一是善以“斜笔”入印,注意弧度和倾斜度;二是简单、直接的“农民意识”主导,反做作、反修饰。但对齐白石刀法的理解切忌固化,必须留心三类特殊的用刀法:

        轻刀。单刀并不一定都非常猛烈、剧烈,也有柔秀、柔和的一面,尤其注重行刀方向和角度的细微变化,细腻才能耐看、耐品。这在白石印章中不在少数,如“心耿耿”“中和”“小盐”“大津泽一郎”等。

       并刀。通过刀法残破来改变章法,进而重塑分朱布白,如“石泉居士”篆字的并笔粘连,“泉”字乃点睛之笔,用刀淋漓之妙,果非虚言。“淡容轩”一印中,“淡”字的“三点水”旁的处理,技法已是炉火纯青。

       复刀和补刀。理解这一点尤为关键。对于《白石老人自述》的表白,有些地方需要设身处地去看待。喜用单刀直冲并不是永远不复刀,只是尽量不修饰弥补,降到“最低限度”。有些粗笔画不可能一刀完成,需要两次甚至三次的复刀或补刀,视情况而定。从“白石老年赏鉴”和“牵牛不饮洗耳水”二印来看,字形端庄,笔画浑厚洁净,全无单薄之弊,很明显地有复刀,增加了厚重感。因为修补手段非常高明巧妙,看不到痕迹,故而隐藏不露。但有时也会留下踪迹,甚至是刻意留下玄机,让后人一观。“大匠之门”印面中“大”字第三笔竖画,可以看出明显地补了一刀。也就是说,齐白石篆刻并不是一任自然,而是妙造自然。齐白石喜欢用石质疏松的青田石,利用章料的自然迸裂来因势利导。有时对笔画控制崩裂并加以修饰,为的是取得类似中锋的效果,避免浮滑单薄。若一味追求刀痕爆破,任意崩裂来显摆,就达不到所需要的艺术效果,而且极易走入误区。要做到有效控制崩裂,必须对刀法和石料有洞察和把握,关键在于行刀的力度和方向,甚至包括印泥的化解作用,去掉火气。有些学齐印者一知半解,徒袭其貌,单刀直入,肆意妄为,盲目追求锯齿燕尾的外形,无疑是舍本逐末,以至于很多人模仿齐白石印风,单刀变得千篇一律,实为南辕北辙。

         深谙灵活性的齐白石曾说“凡苦言中锋使笔者,实无才气之流也”,“下刀如写草书,惟我与汝有是”。用刀和用笔同理。单刀的洗练、直接、痛快、壮观,这些优点在齐白石印章中一一具备,但弊病也随之而来,过于乖张而不够雅致,抛筋露骨,粗野失范,略无含蓄等。所谓成也单刀,败也单刀,原因在于:一是单刀具有不稳定性,二是单刀强调即时性,石质、心境、环境等因素的配合,甚至与印文内容偶然组合出效果也息息相关。刀法存在的不足可以通过一些具体的印例来加以审视和反思:

        累赘者如“沙园”,笔画杂乱、堆砌。善用“简”意的齐白石,于此印却一反常态,致使印面失去序列。失范者如“不可居无竹”,其中“无”字斜笔过长,“竹”字粗糙,令人难以卒读。生硬者如“余年离乱”,用刀少含蓄,特别是“乱”字,极其刺目。单薄者如“杨氏”,一冲而过,缺少回味。粗糙者如“心内成灰”“今来古往”,少了必要的收拾。乏力者如“王文焘印”,笔画圆滑而少风骨。花哨者如“天花满衣”“王家本书画章”“山姬带病相扶持”等,与篆法组合的不匹配也有一定关系,遗憾在于没有进一步推敲。

        当然,以上这些印章都属于瑕不掩瑜,但一定要分清瑕和瑜。

        齐印因为过于强调直接、痛快而导致一些印章出现诸多不足。另外要强调一点,很多赝品滥竽充数,败坏了齐白石的名声。白石有印文云“吾画遍行天下伪造居多”,印章亦然。即使一些正规的出版物和知名的藏家也不能幸免。必须以一些公认的精品力作为标准,就篆法和刀法的特征入手做出分析、判断,而不能被所谓的“新见”和“遗珠”之类的噱头蒙蔽,以免鱼目混珠、谬种流传。
 

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