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届篆刻展:当前中国篆刻可喜、当慎

2019-07-15 09:24:02 来源:网络 点击:
        7月13日,全国第八届篆刻艺术展在深圳雅昌艺术馆盛大开幕。关于展览各方面信息,自有专业媒体为各位呈现。在这里,只想说说自己下面这四点观感和一点思考,期方家指教。


 
        一、呈现出渐向传统回归的趋势
 
        第八届篆刻展与第六届篆刻展获奖作品同馆展出,不管是不是主办方有意为之,都让人们有了观察第八届篆刻展有了参照。
 
        第六届篆刻展获奖作品中,那种讲究形式构成、讲求大感觉、粗头乱服、不衫不履、轻视“篆刻三法”的大写意印占了各奖项几乎一半的比重。可以这么说,第六届篆刻展上,“大写意印风”风声猛烈。
 
        而在第八届篆刻展中,大写意印基本绝迹。从展品可以看出,印家们取法面很是宽广,既有先秦古玺、秦小玺、汉印,也有流派印,乃至宋元官印。流派印取法对象中,包括吴昌硕、吴让之、黄牧甫、王福庵、陈巨来等等,不一而足。总之,与第六届篆刻展获奖作品相比,第八届篆刻展作品更讲渊源,更重传统,少了“风声”,多了“静气”。
 
芥堂与徐正濂先生合影
 
         二、作品基本分为两大阵容
 
        取法范围虽广,但整体看来,第八届篆刻展作品明显显露出两大阵容:古玺印和以取法陈巨来、王福庵等工稳印风为主的流派印。
 
        古玺印中,“U”字形构图的烙马印“日庚都萃车马”印的徒子徒孙不少,多方印篆法值得商榷。虽然取法高古,但终因尚未化出,以至于多人一面现象比较严重。在诸多古玺印面前,如果不是明察秋毫的赏鉴高手,一般人恐难相信那是多人所为。
 
        流派印中,取法王福庵、陈巨来工稳一路印风的工艺印大行其道,占有绝对优势。芥堂一直以为,当代篆刻界存在两大误区:一是纯粹追求视觉效果无视“篆刻三法”的大写意印,二是追求极致精细只凭精工见高下的工艺印。现场从印屏上看到这些印蛻,可以想象得到印面的效果:线条光洁,就像用砂纸精心打磨而成;印底平滑,就像用工具精心抛光而就。
 
        有分析认为,工艺印的流行,应与三个因素有关:一是市场俗尚使然。当前印家中,很多以刻印为生,而市场真正懂印者少,只认“好看”。俗尚如此,印家为生计只能媚俗。久而久之,自成俗格。二是印家取法多从印谱印蛻入手而罕见印章原石之故。他们所取法的王福庵、陈巨来之印,所见只是印谱印蛻,只识其线条光洁挺拔之表象。殊不知,印谱上印蛻中那光洁挺拔之线条,实系一刀刀刻出,而非一刀刀“修”成。如果看印章原石,那线条并不光洁,线条上那一下一下的走刀痕迹会非常明显。而其不为取法者所见的印底,亦是一刀刀刻除,深浅不一,刀味十足,石花湛然。而不是如现在的工艺印印底那般因系一刀刀铲平、刮光而刀味全无形容呆滞的光景。三与印家本身审美取向有关,这点无消细说。


 
        三、取法黄牧甫者取法方向单一
 
        我们留意到,第八届篆刻展参展作者中,取法黄牧甫的有十余人,但取法方向单一,在丰富多样的黄牧甫印风面前,他们完全一致地奔黄氏“以不平衡求整体平衡”的类汉印一路而去,对其精彩纷呈的大篆玺印风格似乎在有意回避。
 
        黄氏此类印以小篆为体,线条多直来直去,结体平正方整。看似笨拙无巧,实则玄机暗藏,玄机全在各竖、横画处理上。各竖初看均笔直,然各存角度微差,似立还斜,似斜还立,其状像极人踩高跷,跷棍虽斜,人跷却立;各横粗看均水平,然各有角度微差,似平还倾,欲倾却平,其状极像杂技演员行走钢丝时手中之平衡木,木虽时倾,人却不倒。每字各竖、各横间距又打破匀称法则,潜作挪移,更增不稳定感。经此巧妙处理,全印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暗流涌动。
 
        黄氏大篆印的“平衡术”则不在其笔画“以不平衡求平衡”,而全耐其精深的文字学功夫,靠结构挪移,合理简省,奇特变形,精心印化。黄氏之后,学之者夥,而得其“平衡绝技”者,唯易大庵、乔曾劬二人而已。余或得其光洁之像,而失其变化之趣,终至刻板;或主其变化之旨,而失其古朴之质,终至粗梳;或学其字法出新,而限于学养之陋,终至遗笑。第八届篆刻展学黄的十余人中,之所以几乎无人碰触黄氏大篆印法,芥堂以为正是印家们文字学短板所致。
 


 
        四、篆刻家文化素养亟待提升
 
        第八届篆刻展新增命题创作,要求每位参展者必须篆刻以下相同内容:不畏浮云遮望眼、一枝一叶总关情、终始如一、业广惟勤。这无疑给印家们出了一个大难题,因为文字的限定,他们必定无法将自身优势发挥到极致。如何扬长避短既考验他们的智慧与综合实力,也给了他们脱颖而出的机会。
 
        即以指定的“不畏浮云遮望眼”这个内容来说,绝大多数印家在边款中以点明诗句出处作款识。而即使这样,也错漏时出。例如,有人抄漏了字;有人抄错了字;有人在款识中想用文言,却极不雅顺;有人介词“在于”复用;有人“耳、也”等虚词乱用;有人把本应惜字如金的款识写成了懒婆娘的裹脚布,一个创作地点既交代了某地,又点出他的书斋,还要说明是书斋的哪边窗下。
 
        我们不可能要求当代篆刻家,个个都像古人一样边款文字雅正;个个都像丁敬一样,把一方方印的边款,当作一篇文言小品去经营;个个都赵之谦一样,还能长篇大作发表对篆刻的真知灼见。但当代篆刻家们,起码得把边款应有的创作时间、地点等基本内容精炼而又准确地表达出来吧?
 

 
        一点思考
 
        业界一直有一种说法:当代篆刻艺术呈现出空前繁荣的趋势,不仅参与人数空前增多,而且群星灿烂,成就斐然。有人甚至说,在中国所有的艺术中,唯有篆刻艺术的成就可以称得上远超前面所有时代。
 
        从参与人数来看,当代篆刻的“群众基础”确实空前强大,篆刻可以说已成为一项“群众运动”。但“群众运动”即意味着跟风,大写意印风、鸟虫篆印风、工艺印风……不一而足,可谓风起云涌。但风过之后,真正能够屹立不倒、成为大师者其实寥寥。相比流派印先贤们的一人一面,面对当代篆刻的多人一面百人一面乃至千人一面,我们恐怕得慎言“远超前面所有时代”。冷静的人最终会明白,这风那风,说到底比拼的还是人人跳动着的那颗心——当然是文心,比拼的是这颗文心的躁与静、浅与深、薄与厚、俗与雅、近与远。
 
        中国艺术中,篆刻艺术最难。一个优秀的篆刻家不仅要有精湛的雕刻技艺,需要在书法、历史、文学、美学方面有相当深厚的修养,还必须具有扎实的古文字学、金石学知识。
 
        如此,当代篆刻家岂不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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