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张好好诗帖》赏析

2018-04-25 15:15:24 来源:网络 点击:

洒尽满襟泪,短歌聊一书

——杜牧《张好好诗帖》赏析

         《张好好诗帖》是唐代诗人、书法家杜牧仅存的墨迹,也是稀见的唐代诗人书法作品之一。纵28.2cm,横16.2cm,全篇46行共322字,现藏于故宫博物院。杜牧在这首长诗的序言中写道:“牧大和三年,佐故吏部沈公江西幕,好好年十三,始以善歌来乐籍中。后一岁,公移镇宣城,复置好好于宣城籍中。后二岁,为沈著作以双鬟纳之。后二岁,于洛阳东城重睹好好,感旧伤怀,故题诗赠之。”这就把写作这首诗的背景和张好好的身世交代的很清楚了。张好好是一名歌妓,容颜娇美,才华出众,杜牧在诗的开篇追忆了初见张好好时她初吐清韵、名声震座的场景,说:

“吴娃起引赞,低回映长裾。

双鬟可高下,才过青罗襦。

盼盼乍垂袖,一声雏凤呼。”

        后来张好好被显贵纳为妾室,可惜好景不长,不久以后又被抛弃,境况日下。当杜牧再次邂逅她时,她竟已沦为卖酒东城的“当垆”之女。这怎能不让杜才子心生怜悯?由张好好的身世之悲又联想起自己的落拓,感慨怅惘,不禁吟出了:

“洛城重相见, 婥婥为当垆。

怪我苦何事,少年垂白须。

朋游今在否,落拓更能无?”

        的苦句。但是诗人能做的着实无多。只能“洒尽满襟泪,短歌聊一书”,尽管如此,却留下了一件照耀书史的千古名品。

        曾几何时,浔阳江头的白乐天面对琵琶女时也曾发出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慨。诗人多情,自古皆然。诗人只能聊寄一首长诗,写就一卷书翰,将难言的沉浮和怅惘化成文字。

        《张好好诗帖》诗的美,一方面是文本的美,另一方面也在于书法本身。这个手卷用麻纸、硬笔写就,笔法劲健,颇多叉笔。我们从中看可以看出王羲之书风的蕴藉萧散,如故作斜势的“月”字、自然流畅的牵丝连带和偶然出现的飞白叉笔。唐人行书规模王羲之这又是一个例证。但杜牧毕竟是一个诗人,他以诗情文心抄录的这首长诗比之盛唐气象时的书作凭添了几许散漫和颓然,这大概近于古人所说的“乱世之风”。一言以概之,书法的风神到底是脱不开时代的,盛唐张旭、怀素的昂扬进取到了杜牧这里便很难再现了,纵使此时的书家技艺超群也不免被暮气沉沉的社会风气所裹挟,再也没有了“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 千万字”的豪迈气度。其实不仅仅是书法,文学、绘画、莫不如此。

        评价诗人的书法,不应该仅从艺术的维度着眼。编纂于北宋末年的《宣和书谱》评价杜牧的书法时说:“气格雄健,与文章相表里”,这是说作者诗文、书法有统一的风格。杜牧的诗歌以七言绝句著称,内容以咏史抒怀为主,其诗英发俊爽,多切经世之物,在晚唐成就颇高。因此我们从他的书作当中,特别是那些枯涩的的叉笔和飞白中,又仿佛可以窥见一种历史的沧桑感。

        《张好好诗帖》长卷之所以打动我们,留下千载的情思,又全在一个“情”字。明代剧作家汤显祖在《牡丹亭记题词》中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人生而有情,思欢怒愁,感于幽微,流乎啸歌,形诸动摇。或一往而尽,或积日而不能自休”。汤显祖把“情”在人生和文学艺术作品中的意义阐释地淋漓尽致。古往今来,但凡能打动人心的书法作品,都是注入了深厚情感的,惟其如此才能引人共鸣。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寄托了王羲之的生命之思,《祭侄文稿》表达了颜真卿的丧亲之痛,《黄州寒食诗帖》是苏东坡在人生低谷的回音。对于这些伟大书法作品,我们不应当止步于对点画的欣赏,而是应当深入到“人”的层面,去感悟作者的人格精神和情感宣泄,只有把握住了情感的指向,还原出创作的“原境”,才能真正读懂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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