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淳绝笔与徐渭《杂花图》首次亮相

2017-09-01 16:04:54 来源: 点击:

 

          “青藤与白阳”——一个胸有大志,却屡试不中,自视高远,却生性敏感,在人生中死死生生;另一个畏于仕进而优游林泉、流连诗酒,旷达人生。却共同成为明代写意花卉的双子星,其作品影响了之后的八大山人、石涛、扬州八怪直至吴昌硕、齐白石,近代以来更是备受推崇。

          8月29日起,南京博物院“青藤白阳——陈淳、徐渭书画艺术特展”正式揭幕。此次特展虽然展出的书画作品只有73件套,但却创造了多个“第一”,如南博收藏的徐渭《杂花图》卷、天博的陈淳《罨画山图》卷,“青藤”徐渭巨幅作品《应制咏墨诗》、《应制咏剑诗》等均是国内首次亮相。此外,“青藤白阳”的大规模书画特展在国内也是少有的。与此前不少大展免费不同的是,此次展览票价100元,也是南京博物院建院以来的最高票价。

 

展览现场

            清代袁枚《随园诗话》中记载:“郑板桥爱徐青藤诗,尝刻一印云"徐青藤门下走狗郑燮"。”(后考证此闲章应为“青藤门下牛马走”,郑板桥在创作于乾隆戊寅的画上曾经盖有该印)。郑燮之后,齐白石也在一幅画的题字中写道:“青藤雪个大涤子之画能横涂纵抹,余心极服之。恨不生前三百年,或为诸君磨墨理纸。”可见“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和近现代的书画家齐白石皆对“青藤”推崇备至,那么徐青藤究竟为何许人,除了他跌宕起伏、戏剧化的人生外,他的作品是如何影响八大(雪个)石涛(大涤子),稍年长于徐青藤的花鸟画家陈淳对他的影响又是如何的?

          8月29日起,在南京博物院举行的“青藤白阳——陈淳、徐渭书画艺术特展”将以三个部分73件(套)作品,呈现明代吴门、院体、浙派画家对陈淳、徐渭绘画风格形成的影响,陈淳、徐渭各个书画创作阶段的作品以及他们对明代中后期至清代晚期画家的引领。其中天  津博物馆藏的陈淳绝笔《罨画山图》卷、以及南京博物馆18件镇院之宝中唯一一件书画作品徐渭《杂花图》,可谓难得一见。

 

展览现场陈淳绝笔《罨画山图》

            展览分上、中、下三个部分。上篇《活水来》是陈淳、徐渭绘画作品的源头,展示对于二人绘画风格形成产生影响的明代吴门、院体、浙派画家相关作品,包括沈周《花鸟图册》、《玉楼牡丹图》,林良《秋坡聚禽图》,张路《鹰兔雪景图》及文徵明的《冰姿倩影图》、《斗鸡图》等。

           中篇《浩汤汤》是主体部分,集中展示陈淳、徐渭的书画艺术,充分展示二人各个书画创作阶段的作品,其中更有陈淳《罨画山图》卷、徐渭《杂花图》卷等最具代表性的极品画作。

           下篇《天际流》是二人对后世的影响。展示受到陈淳、徐渭绘画风格影响的画家作品,如陈栝、王铎、朱耷、石涛、高凤翰、李鱓、郑夑、吴昌硕等人的作品。

           庞欧称,此次展览是南京博物院的年度大展,布置时讲究学术性和研究性,有别于其他摩肩接踵的热闹展览,因此,在展厅中光线较为幽暗,只有作品周围亮着灯光,意在营造安静的观展氛围。而此次展览的票价为100元,是南京博物院建院以来的最高票价。

明 沈周,花鸟图(第四开),纸本设色,苏州博物馆藏

           “白石翁(沈周)蔬果羽毛,得元人法,气韵深厚,笔力沉着。白阳笔致超逸,虽以石田为师法,而能自成其妙。青藤笔力有余,刻意入古,未免有放纵处。”清人方薰在《山静居画论》的描述,明代写意花鸟画发展过程中沈周承宋元旧法,开明代写意花鸟画之端;陈淳在此基础上将写意花鸟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而徐渭则确立了大写意花鸟的地位。陈淳和徐渭因此也被并称为“青藤白阳”,可见其在中国写意花鸟画的发展进程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和作用。

明 陈淳,花卉册(局部),南京博物院藏

徐渭,竹石水仙图(轴),纸本墨笔,天津博物馆藏

        陈淳:优游林泉,流连诗酒

        陈淳(1484-1544)与徐渭(1521-1593)两人共同生活在明代由兴盛到衰落的过渡时期,虽相距不到半个世纪,但两人不同的命运和艺术想法造就了他们不同的艺术风格。

        陈淳生活的苏州,历来是人文荟萃之地,“吴门画派”的兴起,开始了苏州画坛最绚丽的一章,陈淳出生世家,作为文徵明嫡传,得天独厚的条件非一般吴门弟子可比,然而,但他却选择与文氏画风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另辟蹊径延续着吴门画派的艺术生命。陈淳在写意花鸟画上的艺术实践,完成了中国花鸟画从客体再现到主观表现的巨大转变。

明 陈淳 商尊白莲图(轴),纸本墨笔,1540年,上海博物馆藏

             此次展出的《商尊白莲图》在师承关系上有为明显。此件《商尊白莲图》绘一只锈迹斑驳、古色古香的商尊,内插白莲数枝,花叶间夹杂着几根颁长的水草。陈淳喜绘瓶莲题材的画作,是受到沈周的影响。陈淳在60岁时所作的《瓶莲图》(故宫博物院藏)中草书《临江仙》词一阂,并题:“石田先生尝作瓶莲图上有此词,词调《临江仙》,今日小子效擎,并追和如右。”言词间,对前辈的追慕之情溢于言表。在花鸟画上,沈周发展了徐熙水墨写意画风,陈淳继承并发扬光大。

明 陈淳 墨花图八种(局部),纸本墨笔,1540年,天津博物馆藏

            此次展出的《墨花八种图》一图中,是陈淳晚年写意花卉画代表作。此图墨笔绘折枝牡丹、荷花、辛夷、萱草、秋葵、水仙、芙蓉、山茶等八种花卉,一画一题诗、书画相间、充满律动。 用笔奔放利落,花卉俯仰欹侧,错落有致;不敷色彩,纯以水墨,用墨浓淡交汇,墨韵变化丰富。卷尾,诗、书、画交相辉映,天真烂漫,纵逸多姿。可见其在沈周写意花鸟的基础上,融入草书笔法,自出机杼,开创了风格奔放纵逸的写意花卉画新风格。

 明 陈淳,罨画山图(局部),纸本墨笔,1544年,天津博物馆藏

         4年之后的,嘉靖甲辰年(1544 年),陈淳生命中最后一个的夏末,他在近五米的长卷上,用米家山水法创作了气势磅礴也是最重要的山水画——《罨画山图》。

         他以迅疾畅快的运笔、淋漓恣肆的水墨,将江南秋山之烟雨空蒙、变幻莫测的景象融化在笔端纸上,笔墨肯定,气势如虹,一气呵成。

        卷尾行书自题,醇厚自如,与画浑然天成。绘画与书法均酣畅淋漓,毫无衰颓苍老之感。作品的表现力让人很难想象他会在当年辞世,并且该年他创作成果颇丰,至少有 12 件作品流传至今。

图:明 陈淳,罨画山图(卷尾行书自题),纸本墨笔,1544年,天津博物馆藏

          置于陈淳辞世原因或许是因为一场毫无征兆、 突如其来却又置人于死地的疾患。据文献记载,陈淳好饮酒,往往醉后作画。遥想当年,此作的诞生一定是具备了佳纸、好墨、心意、精力,或许还有酒精等诸多要素。

          陈淳一生生活无忧,受玄学、禅宗等哲学思想的影响,形成他闲云野鹤的情怀,纵情山水的生活环境,让他感受着自然万物之美,从而追求平淡天真的意境。

         徐渭:向死而生,恣肆磅礴

        与陈淳完全不同,徐渭的一生是悲剧式的,他被称为东方的梵高。他的艺术是宣泄喷涌式的。徐渭比陈淳晚38年出生,此时明代王朝进入衰落时期。此时王阳明的心学成为了乱世良方,对于徐渭的艺术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而徐渭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戏剧式的矛盾冲突与跌宕起伏。他八岁能文,才华横溢,却八次应试不中,以至精神失常,九死九生,杀妻堕狱,出狱后生活清苦,售书贩画,却知者了了,于贫病中终老一生。

徐渭像

           也许生活的坎坷促成了徐渭性格上的缺陷,亦或是个性的偏执导致了人生的悲剧,似乎上天就是要把他磨炼成一个艺术家,让他把心中的块垒和一肚子的不合时宜统统放进书画中去,墨点、墨块、线条,是他嬉笑怒骂的嘴脸,惟有在素白的纸绢上,他才能尽情的显露自我,用恣肆磅礴、无拘无束的笔墨去完整他的精彩人生。

          徐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可谓由牡丹、石榴、荷花、梧桐、菊花、南瓜、扁豆、紫薇、葡萄、芭蕉和梅、竹、水仙十一个单元组成的《杂花图》(卷)。这也是先前提到的南京博物院镇院之宝之一。

明 徐渭,杂花图(局部),纸本墨笔,南京博物院藏

          在明代中期,以各种折枝花果和虫鸟组合画卷,是当时花鸟画卷极流行的一种表现形式,一般规格是各个单元独立成章而辑成一卷。也有再分别题的诗,其实际就像把册页展读一样。但徐渭《杂花图》卷不同的是它的组合有大小主次,有前后节奏;加之墨分浓淡轻重、笔有迟缓迅疾。所以展开全卷,尽管一花一木互不搭界,而虚实、灵动予人一气相连的感觉。这卷子的精劲处是它在气势上既一气呵成,对物性本身又表现得丝丝入扣。

明 徐渭,杂花图(局部),纸本墨笔,南京博物院藏

          其中梧桐树干圆浑光洁,肥大的叶片在向阳光照下呈现绿色的透明感;藤本的葡萄,枝干显得枯劲带有韧性,叶瓣簇聚覆盖,和梧桐叶的洒脱非常不同。累累的葡萄,虽然随手拈来,却光亮而又错落有致。在它旁边的芭蕉,仅用几笔淡墨线条,把茎秆的肥嫩生态表现无余。顶端用浓墨淡墨,画了向左右舒展的一丛蕉叶。在幅式高不过两尺而有三丈多的纸上,画上梧桐、葡萄、芭蕉三种,已能基本左右全局。而中间添上菊花、南瓜、扁豆、紫薇,又安排它们上下俯昂,笔致紧敛而布局疏松,宾不夺主。

明 徐渭,杂花图(局部),纸本墨笔,南京博物院藏

          右起的牡丹、石榴、荷花和左起的梅、竹、水仙,向画幅两端伸展,促使画幅空间的伸延开拓,加强了画幅实际的广长感。

明 徐渭,杂花图(局部),纸本墨笔,南京博物院藏

          除了绘画之外,徐渭的传世的主要是行草,或以行书为主夹入草书,或以草书为主夹入行书,其书法面孔之奇异,用笔之大胆,实非同代书家所能及。他在绝大多数作品中表现出来的无拘无束,着实让观者无所适从,难以对其师承有一个准确的判断。有人甚至用“绝去依傍”或“无可参照”来形容其书法。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徐渭的书法真的没有依傍吗?答案显然是否足的。明代学者陶望龄最先窥破此秘,他认为,米芾便是徐渭的主要效仿对象。的确,徐渭对宋人书法有着独特的爱好,尤其是“潇散爽逸”的米军,可谓其书法根基。

明徐渭,三江夜归诗,纸本行草,南京博物院藏

          如行草《三江夜归诗》轴,用笔爽利、跳宕,多用露锋、侧锋之法,无论是正侧、堰仰和向背关系的处理,还是转折、顿挫技法的运用,都与米芾保持着高度的一致;而作品中上合下开、微微倾侧的“梯形”结字,更与米芾如出一辙。

          可以说。徐渭的艺术已超越了中国画的题材与技法,进入了更高层次的画境,进入了物我合一的圆融之境。而陈淳、徐渭经过人生经历迥异,但共同将大写意花鸟画技法推向成熟,其绘画创作方法与理念影响深远,他们奠定了明代中后期直至今日的写意花鸟画的笔墨程式。

清 朱耷,水木清华图(轴),纸本墨笔,1694,南京博物院藏

          陈淳、徐渭其后数百年的花鸟画史上,写意之风愈刮愈盛,终成为后世花鸟画的主流。明末以来,清代的八大、石涛、扬州八怪,海上画派的赵之谦、吴昌硕,及至现代画家齐白石、潘天寿等卓有成就大家,无不是从陈淳、徐渭画中汲取养分、获得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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